她想太多了,只要耐心等就好了。
七點。有人從後頭輕拍她肩膀。
雨桐鬆一口氣,回頭大發嬌嗔。「討厭,你遲到了──」她驀地一頓,瞪著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眼神一冷。
「殷偉豪。」她淡淡地、不帶任何感情地念出這個名字。
「雨桐!」殷偉豪像沒察覺她的冷漠,逕自熱情地招呼。「沒想到這麼巧碰到妳!妳站在這兒幹麼?等人嗎?」他垂下視線,發現她捧在懷裡的玫瑰花,臉色一沈。「該不會在等妳老公吧?」
「沒錯。」
「你們今天有約?」
「不干你的事。」雨桐轉過身,懶得跟他多說。
他繞到她前面來。「怎麼每次我碰到妳,都發現妳在等妳老公?他可真大牌啊,老是讓妳等。」
她不理他。
「怎麼?妳等很久了嗎?」
她瞪他。「殷總經理應該很忙吧?請便,再見!」很乾脆地下逐客令。
他神情掠過一絲狼狽。「妳放心吧,我不是來糾纏妳的,好歹我們多年前也曾經有過一段情,就算不能當朋友,也不必把我當敵人看吧?」
「我沒把你當敵人。」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既然這樣,妳何必躲著我?」殷偉豪冷哼。「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最近常來我們辦公大樓吧?我好幾次遠遠地看到妳,妳都假裝沒看見我。」
她不是常去那棟辦公大樓,而是根本就在裡面工作,但沒有必要告訴他這點。
雨桐冷冷撇唇。「如果我傷了你的男性尊嚴,我道歉,我是真的沒看到你。」
「是嗎?」他顯然不相信。
她深吸一口氣,索性攤牌說清楚。「殷偉豪,如果你以為我還在介意之前你背叛我的事,那我告訴你,我已經不在乎了。」
他皺眉。
「我承認,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受傷,那次到台中找你,你給我的打擊我一直忘不了,甚至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痊癒。但現在,我已經不在意了。」
「妳真的不在意嗎?」殷偉豪不是滋味地問,雖說沒有一個男人會希望女人恨自己,但更受不了她表現出一副完全不介懷的態度。
那表示,自己在她心中真的是無足輕重了,哪個男人願意被一個女人棄之如敝屣?
「妳真的一點也不恨我了嗎?」
她搖頭。
「我不相信!」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妳不可能不在乎。我曾經那樣傷害過妳啊!妳怎麼可能不介意?!」
「我說了,我曾經介意過,但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她冷靜地拉下他纏人的手。
「為什麼?」他不敢相信。
她微微一笑,清澄的眼直視他。「因為他拯救了我。」
「他?」殷偉豪擰眉。「妳是說妳老公?」
「嗯。」
「妳愛上溫徹了?」
她沒回答,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甜美,那是發自內心,連眼睛都因而閃閃發亮的笑。
殷偉豪看著,臉色頓時刷白。
就連他們倆談戀愛的時候,他都不曾見過她這樣笑,她的笑,總是滲著一點寂寞,一點淡淡的不確定。
「妳真的愛他?」
「我愛他。」她坦然表白,連自己也被自己嚇了一跳。
原來當情意滿滿的時候,原以為不能再愛的自己,也能如此輕易將愛說出口。
「他讓我明白了,什麼樣的愛才叫真正的愛;他讓我知道,一個真正愛我的人永遠不會丟下我,永遠不會。」雨桐輕輕地說,神態卻堅定。
殷偉豪一震。
她是真的愛上溫徹了,愛上別的男人。他很不服氣,她曾經那麼愛他的!
「你聽著,殷偉豪,不管當初雅菁是基於什麼理由嫁給你的,她既然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你就應該好好珍惜,不要辜負她。」
「什麼?妳說……什麼?」殷偉豪茫然。她竟為了一個也曾經背叛她的女人說項?
「我言盡於此。」她淡漠地落下最後一句,轉身,走向另一盞路燈,表明了不想再跟他牽扯不清。
殷偉豪瞪著她背影,想追,雙腿卻重得抬不起來,她已經不是以前那朵溫室裡的嬌花了,如今的她,強悍得無法折彎。
他落寞地離去。
相對於他的失落,倚在路燈下的雨桐卻是滿心歡喜。
她很高興自己終於能瀟灑地揮別那一段不堪的過去,曾經的悲傷與後悔,都在方才做了明確的了斷。
她不再悲傷,也不後悔,從今天起,要向前看了。
就從今天起。
她在心底,暗暗地為自己打氣,玫瑰花清淡的香氣在她鼻尖縈繞,她幸福地微笑。
手機鈴響,她愉悅地接起電話。
「喂,是徹嗎?你在哪裡?」
「請問是溫太太嗎?」電話那端傳來的,是完全陌生的女聲。
她一怔。「我是。」
「妳快來醫院!妳老公出車禍了──」
風吹過,一朵濃雲遮去了剛浮上天空的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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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怎麼回事?哥怎麼會出車禍?」
溫璇接到消息趕來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雨桐正坐在手術房外的白色長椅上,一臉木然。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正在幫他動手術。」雨桐啞聲回答。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哥開車那麼小心的人,怎麼會出車禍呢?是不是有人肇事?撞傷他的人是誰?」溫璇又擔憂又憤慨,一副要找人算帳的模樣。
「妳別激動,不是別人撞上他,是他自己失控撞上安全島。」
「哥去撞安全島?怎麼可能?」溫璇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雨桐澀澀低語。「聽說當時開車的是另一個女人。」
「女人?誰?」
「……趙雲安。」
「趙雲安?」溫璇瞪大眼,「妳是說哥的前女友?」
「嗯。」
「老天!」溫璇倒落長椅,忽地感覺有些虛脫。這到底怎麼回事?哥怎麼會跟前女友在一起?又怎會那麼倒楣出車禍?
她望向雨桐,後者只是一徑盯著手術門外紅色的指示燈,蒼白的臉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