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不提了。不過,剛才大夫來過,說你『哥哥』的傷雖然已經處理過,但為了小心起見,還是得上藥鋪抓幾帖藥,你看怎麼辦?」
女子頓了頓,未久,又笑著說:「大娘,還是得麻煩你跑一趟了,我這會兒走不開。」
「我去?」
「是啊!順便再帶些素菜回來,我伯我哥哥醒來了肚子會餓,哦!對了,我這邊還有點碎銀子,就麻煩大娘了。」
看在藥錢跟菜錢用不了這麼多的分上,大娘笑著收下了。「我待會兒晾完衣裳就去,你去瞧你『哥哥』吧!」
輕吁口氣,好不容易用錢打發了愛財的大娘後,子才開門走進房,眼微抬,就見皇甫緇衣醒了,她忙上前。
「還疼不疼?」大夫果然厲害,說他這時候準會醒,一點也沒錯。
皇甫緇衣見她換了件粗布衣裳,耳墜釵環全都不見了,低吟了一會兒,想起那些銀兩的來處,心裡不禁湧起一陣憐惜。「過來。」他輕喚。
「怎麼了?」她皺皺眉,依言上前,以為他要坐起,便伸出雙臂去扶,卻被他一把抱住,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床上一坐,正好壓在他身上。「哎呀!有沒有壓疼你?」她忙掙扎坐起,他卻依舊不放手。
「沒有。」他把瞼埋在她的胸前,汲取她陽光般的氣息。
「哎哎,怎麼又往我身上靠?你你你……」她的臉又紅暈成片,氣急敗壞的道:「你怎麼老是這樣?已經成了習慣嗎?我又不是枕頭,」
他靜靜的聆聽她的話語,鳳眸泛柔:心情一陣激動。「我沒把你當成枕頭。」
「那……那你是吃我豆腐嗎?」好感動,終於有人把她當女人看待了。可……可是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吧!
「看你怎麼想了。」垂眸閉目沉思,再抬起,他眸中帶笑。「你在我身上動針,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吧!」
尤其是在更早以前,一個純真的小男孩早在她手下葬送了他單薄身子的可憐春光,這些,她不能下認啊!
「哪……哪有……」她推了推他,小心的避開他背上的傷。「也只有一點點……一點點啦!誰教你沒用的暈過去了,我瞧你痛得厲害,連針都不敢拔出來,就直接背你找大夫了。」
他那時候,臉上白得像鬼,出氣多、呼氣少,她還以為他快不行了,嚇得她眼淚一直掉,什麼也顧不得了,背著他就往城裡跑。後來,她才在大夫口中得知他是發熱過頭,整個人暈過去;而傷口表面上看起來很嚴重,其實是還好,這才讓她放下心來。
雖然大夫已經處理過他背上發炎的傷口,也再三保證他很快就會恢復,但她還足下放心,一定要守在他身邊等他醒來。
「是嗎?」他淡淡的道。
「我保證,你背上的傷口是大夫縫的,我沒毀了它。」她伸出雙手發誓。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即使她在上頭刺朵花,他也認了。
「咦?你好像——怪怪的。」變開朗了,跟她初見時那個一直嚷著阿彌陀佛的人判若兩人。
「是嗎?這才是真正的我。」他伸指撫摸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低聲問:「你的耳墜子呢?」
好癢,她閃躲著。「賣了。」
他早已猜到了,但還是低歎了聲。「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這也沒什麼,我們需要錢,而這是我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賣了它正好換來我們的溫飽,一點也不可惜。」她振振有辭地道,壓根兒忘了這些首飾原來也不是她的。
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忍。「等我們回去後,我再重新幫你買過。」
「嗯,嗯!」她點點頭,不甚在乎的把玩著他的黑髮。「你仔細想想,為什麼會有人要你的命啊?」
黑眸略沉。「你有什麼線索?」
「這個嘛——」她的大眼溜溜地轉了圈,卻在他的注視下乖乖吐實。「說了你可別難過,要殺你的,好像是你皇甫家的人。」
當然,那群黑衣人的話未必可信,不過,他們要他的命卻是千真萬確的,若不是事發當時她正巧也在,他或許就真的沒命了……
一想到這裡,子猶心有餘悸,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正視自己的情感——她不要這個男人有任何差錯,即使他是別人的未婚夫。
皇甫緇衣沉默了,他鬆鬆的攬著她柔軟的身子,想著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巧合。
「說了你別難過嘛!也許……也許這也不是……哎呀!我不會說。不過,這還沒有證實呢!你先別難過。」她以為他在傷心,手忙腳亂的安慰著。
他的注意力回到她的身上。「我沒在難過。」
「呃?真的嗎?」她就是覺得他不對勁。
「如果是我皇甫家的人,我也不會難過,頂多是覺得有些遺憾罷了。」他與上頭三位兄長不親,但若說就此絕了手足之情,倒也不至於,他不認為會是他們下的手。
「那會是誰呢?那幾個人算不上是江湖好手,因為連我都打不過,充其量不過是混飯吃的三流人物,所以,找他們來的應該不是行家,那到底會是誰呢?」子也幫忙想,側著頭低喃。
皇甫緇衣先是沉默的聽,然後終於忍不住笑了。「這樣說來,你對江湖的事倒是挺熟的。」
「那還用說,也不想想我——」
呃?她差點說溜了嘴。馬上咬住下唇,準備以傻笑矇混過關。
「嘿嘿!聽來的,畢竟這種事情多的是嘛!隨便聽聽都有。」
他臉上的淡笑絲毫未變,好聽溫潤的嗓音輕喚了聲:「兒。」
「在。」她直覺的應了聲。突然,她的大眼先是愕然,然後大睜,接著,她的屁股蹬蹬蹬地往後挪了三大步。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她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從沒想過要隱瞞她的姓名,只是,她受人之托,就必須忠人之事嘛!
只不過,她是哪裡露了破綻……不,不是,她從沒告訴這裡的人她的小名,為什麼他會知道?而且他還用這般親暱的口氣叫出這個名字。老天!她老爹都沒這麼叫過,為什麼他叫來這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