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築把做好的花圈繞在手腕間甩動。「因為我認為你不會相信這種事。」
克雷苦笑了一下,感慨地說:「我一向自以為什麼都知道,事實上我什麼都不知道,連愛情為何物都茫然無知。我常想,也許鈺揚比我更能瞭解你。」
亦築的嘴角綻開一朵有趣的微笑。「鈺揚的生性靦腆,現在又被對我的迷戀沖昏了頭,恐怕無法真正的瞭解我,你太高估他了。」
「現在他對你的熱情仍不減當初嗎?」
「無論多強烈的色彩也會在時光的侵蝕下褪色,而迷戀也是一樣,總有一天,他對我的熱情會漸漸冷卻,你實在沒有必要用盡方法把他從我身旁拉開。」
克雷再度將眼光投向她。「在我第一次到後台找你的時候,如果你把實情告訴我就好了。」
亦築不敢相信他竟然那麼健忘。「其實那時候我就告訴你實話了,是你自己聽不進去的,當時你憤怒得像一頭抓狂的獅子。」
克雷英挺的眉宇皺了起來。「那時我們兩個人都不對,你一開始就沒給我好臉色看,我只好惡言相向。」
亦築站了起來,踮起腳尖,把花圈好玩地戴在他頭上。「這是你的頭冠,是我送給你的和平禮物。」
克雷溫柔地微笑著,把頭上的花圈套入脖子上,金色的花圈在陽光下熠熠閃耀著。
第6章(2)
四周突然瀰漫著尷尬的緘靜,使得亦築不自在地漲紅了俏頰,她低著頭,慢慢沿著原路走回車內。
克雷也跟著坐進車內,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黑眸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自從十八歲以後,你有沒有再談過戀愛?」
「沒有。」亦築沒料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使她回答的口氣有些顫抖與尖銳,因為他的問題已刺及她敏感的核心。
克雷一面沉思地望著她,一面用手指拍打著方向盤。這時,一輛車子疾駛而過,揚起了大片的灰塵,林梢的鳥兒也都驚嚇得展翅振飛。
克雷這才發動引擎,車子猛然疾駛向山徑。
亦築緩緩的看向他,只見套在他脖子上的花圈,隨著車子的移動上下晃著,原本鮮艷的金鳳花,此刻朵朵頹然欲凋,她心中不禁浮起一陣酸楚。
不久,孟家的別墅出現在森林盡頭,那獨樹一格的建築物與週遭英國式的景物相映下,予人非常強烈的印象。
此際,孟克雷倏然急速、粗暴地說:「我從來沒有愛過。」
莫名的悸動使得亦築全身戰慄起來,她盡力克制住不安的心緒。「那你的人生一定非常寂寞。」
克雷霍然以燃燒般的眼光注視著亦築。「你所說的那種愛情,我很懷疑那是否是人類天生本能的賦予。」
「一個無法愛人的人,自然無法相信愛的存在。」
「我一向認為愛是盲目的東西,是癡人愚者所做的事。」因為他認為所謂的「愛」會使人變得軟弱,所以他一直不相信愛情。
亦築並不意外他會這樣說。「那是就你的角度而言,其實愛不一定是盲目的。」
「但你不是自從初戀以後,就未曾再涉及感情問題,這是不是代表你也懷疑真愛的存在?」
「不!我仍相信真愛是存在的,總有一天我遇到合適的男人,就會再愛,縱然是等待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說罷,亦築欲打開車門下車,卻被克雷所制止。
「你不願把我列入你的對象,是因為你仍忘不了初戀情人,對不對?」
「是的。」亦築對他的疑東疑西相當不悅,索性回答他想聽的答案,更何況這根本不關他的事。「請你放開我,你抓痛了我的手。」
「不要撒謊!」克雷放鬆了手勁,但是仍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霎時,亦築覺得胸口像是被壓抑般透不過氣來,她抬頭凝視著他。「是的,正如你說的,我仍不能忘懷我的初戀情人。」
克雷頓時像中了邪似的,兩眼發直,愣愣地不動。
亦築扯開他的箝制,逕自下車走進屋內,留下克雷一人在車上發愣。
***
鈺揚和他奶奶從林家回來了,他一望見亦築,就滔滔不絕地說著他拜訪林家的情況。
「奶奶,小真實在很不害臊,你說是不是?她坐在我面前,跟食人族一樣,兩隻眼睛像是要把我吞掉般猛盯著我看,說起她的眼睛,嘖!嘖!塗得像兩條毛毛蟲一樣,怪可怕的,難道沒有人告訴她,不應該化那麼濃的妝嗎?」
「她已經沒有長青春痘了,鈺揚,你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對啊!」孟母有心為小真辯護。
鈺揚繼續說下去:「還有她那條褲子穿得那麼緊,怎麼動彈啊?」
「嗯!是緊了些。」這點孟母不得不承認。
「亦築,小真要是有你的十分之一就好了,你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那麼明艷動人。」鈺揚稱讚地轉向她。
亦築漾出笑容。「鈺揚,你不曉得我十七歲時的模樣,那時我滿臉的青春痘,又愛漂亮,所以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像刷牆壁一樣。」
當他們高興的談笑時,克雷加入了他們的陣容,他已換上一襲深色的西裝,而花圈不在他頸上,大概是被他丟進垃圾桶了,亦築不悅地思忖著。
「我要招待林家的人來家裡用餐。」孟母向大家宣佈道。
「主啊!請救救我!」鈺揚對著奶奶擠眉弄眼。
孟母搖搖頭,以示譴責,接著說:「鈺揚,你應該對小真親切點才對,別忘了她是你的朋友。」
「好吧,如果奶奶堅持的話。」鈺揚嘻皮笑臉地離開客廳。
孟母慈愛地望著鈺揚離去後,轉過頭來注視亦築。「你們玩得如何?好玩嗎?」
「這附近的風景是我見過最美的。」亦築毫不吝嗇地讚不絕口,又好奇地問:「小真真的如鈺揚所說的那麼差嗎?還是他言過其實了?」
「那個孩子講話向來誇張。」
「其實,聽鈺揚的口氣,小真應該是相當的可愛,我想這點鈺揚一定也不否認。」亦築試著心無旁騖地與孟母交談,盡量不去注意孟克雷正坐在她旁邊,用那深不可測的眼光直盯著自己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