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亦築,我愛你啊!」鈺揚一臉的狂熱。
他們目光相接時,亦築幾乎可以感覺到鈺揚眼中的情焰,她咬緊下唇,狠狠地道:「鈺揚,眼前我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你答應我從此不再提起此事,否則就請你離開,我們永不見面。」
鈺揚凝神注視著亦築,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他只好勉強地說:「我不能保證以後不再說這句話,但我會盡量自製的。」
看他認真的神態,亦築不覺露出微笑,不管他們之間年齡相差多少,鈺揚已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見到他、與他在一起,讓她覺得非常愉快,鈺揚似乎能觸動她心中的某根心弦。
「再過兩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鈺揚繼續說下去:「那時我會有一筆錢,如果你願意嫁給我,就不必在這夜總會唱歌,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任何東西?你可以為我把太陽摘下來嗎?星星呢?月亮呢?」亦築淺歛眉心,口氣隱隱透出不悅。「不!鈺揚,我自己買得起貂皮大衣、鑽石項鏈那些奢侈品,但我並不需要這些東西。」
為什麼每個男人都以為只要有錢就可以包養她?連鈺揚這個像弟弟一樣的少年也不例外。
「對你來說,金錢似乎並不重要。」
「我吃得飽,穿得暖,還常常能休假尋找生活樂趣,生活得自在逍遙。不錯!錢能使我的生活過得更好,但我只喜歡憑自己的努力所購買的東西,有些人喜歡坐著噴射機馳騁於世界各地,用瘋狂的舞會來填滿自己的餘暇,並且以為若是不如此,人生就毫無意義,那就讓那些人去吧!對我來說,這些都提不起我的興趣。」亦築悒憤地侃侃而談。
「你看過有關我父親的報導?」
鈺揚的眼睛因胸中強烈的情感而散發出灼灼光芒,亦築看不出他複雜的表情究竟代表什麼,但可體會出他心中澎湃交織的憎恨與愛意。
鈺揚幽幽的說了許多關於孟克雷的過去。「我父親在十七歲就繼承了龐大的遺產,並且進入企業界,有時想起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父親在我這個年紀已經營事業,並娶了我母親,我母親也是億萬富翁的女兒,他們是為了財產而結婚。他十八歲時我就出生了,小時候,我對父親的記憶是一片空白,我跟母親是住在台灣,父親則住在美國,偶爾他會回台灣來看我們;但自我懂事以來,就知道父母的婚姻已經破裂,每次奶奶帶我去父親那裡,我就恨他一次。八歲時,我母親因車禍去世,外祖父母想將我留在他們身邊,但他卻硬把我帶去英國,送進學校。」
鈺揚慢慢地道出過去,他那清晰的語調中,似乎迴響著另一種感傷。
「你不喜歡英國的學校嗎?」
鈺揚一臉厭惡地搖搖頭,「討厭極了,同學都排斥我,說我是台灣人,聯合起來嘲弄我,找我的麻煩。」
「那你休假的時候都做些什麼?」亦築十分關心他的學校生活。
「每當寒暑假,父親會把我送回台灣,跟我奶奶住在一起,不然奶奶也會常待在英國陪我,那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我很喜歡奶奶。」
亦築替他感到難過。「你是不是很少跟你父親相處?」
「我父親有時也會來看我,但每次都帶著不同的女人,我已經不記得那些女人的長相,只知道她們都對我很好,試圖使我印象深刻,但我明白她們這樣對我,全是一片虛情假意。」鈺揚不屑地撇撇嘴角。
「那……你父親呢?」亦築本能地感受到,鈺揚的父親就像藏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一提及孟克雷,鈺揚的臉就會突然變色,只是亦築仍分辨不出來──到底鈺揚心中對父親的恨意較多,還是孺慕之情較多?
她發現只要一談起有關他父親的事情,鈺揚就巧妙地迴避自己的心聲,也許鈺揚對她的熱情,是因為他在父親那裡無法盡情傾洩,只好轉移到她身上。
「我父親是個無血無淚的男人,有一次,我在一部西部片中看到一條響尾蛇盤在岩石上,當它攻擊時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個時候我立刻聯想起我父親。」
亦築默默地聽鈺揚訴說著,她知道他需要一個人聽他傾吐心中的鬱悶,使他會感到好受一點。而此刻他需要她,因為在這世上他喜歡的人當中,除了他可敬的奶奶外,只有她可以聆聽他放肆地批評他父親。
***
經過這件事後,鈺揚足足有好幾天不曾出現在亦築面前,依亦築猜測,必定是這羞澀的少年因一時吐露過多有關自己的事情,因而不好意思再見她。
果然過了幾天,鈺揚又紅著臉出現在她身邊,此後他們兩人幾乎每天見面,鈺揚偶爾會到夜總會聽她唱歌,但多數時候,他都在午後到亦築的公寓拜訪。
亦築習慣利用下午時間做做家事、買買東西,一開始她就不介意鈺揚來訪,而鈺揚也喜歡和她一起出門,幫她提東西,與她商量購買青菜、肉類等小事,似乎在超級市場內購物是一種快樂的享受。
亦築明白,在鈺揚的心底必定渴望母愛與溫馨的家庭生活,才會對這種日常瑣事感到極大的興趣。
在她二十五歲生日那天,鈺揚紅著臉送給她一個精緻的藍色小盒子,德利在一旁熱心地催促她打開來看,發亮的眼光不曾有片刻離開那個盒子。
亦築笑吟吟地打開盒蓋,當她看到盒內的鑽石手鐲,起初是無比震愕,繼之憤怒異常。「不行,這禮物我不能收,鈺揚,你以為我會接受這麼貴重的手鐲嗎?」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送你一點特別的禮物。」鈺揚以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不可能接受這個禮物,如果是一條絲巾或一本書,我一定會高高興興的接受,但這個不行。」她用力蓋上盒蓋,把它交還給鈺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