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林輕柔地親吻她的耳垂,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體香。
如玫心底恐懼著未知的答案,身體卻習慣性地迎向他。她感受得到喬林的愛絕對不是虛假,絕對沒有醜陋的預謀、沒有邪惡的心機,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她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幾乎快要哭出聲音來了。
喬林藉著微弱的月光從化妝台上的鏡子裡看到如玫的臉,她沉默的神情如此嚴肅,帶點悲傷;他讀不出她的心思,第一次感到困惑。
他耐心地呼吸,用他溫熱的唇慢慢地由她的耳垂吻下頸背,如玫還是背對著他,喬林只有沿著頸背再向下親吻到肩胛骨。他輕輕撥開她的睡袍,親吻著她袒露的兩肩,隨後輕柔地將她轉身,對她呢喃著:「玫,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哽咽地傾吐著,「我愛你勝過了自己的生命,吻我……就算你奪走我的呼吸、奪走我的靈魂、奪走我的生命,我還是愛你……」如玫將身體埋進他赤裸結實的胸膛前。他的身體如此溫暖,他的懷抱如此安全,他的愛足以讓她無怨無悔地奉獻出自己……
喬林的手臂更加深了擁抱她的力道。
「你這個小傻瓜,我不會從你身上奪走任何東西,你已經先偷走我的心了。」
他們躺在床上緊緊纏繞著彼此,床的中央就像一個陷落的山谷,他們不斷地沉落……沉落……她體驗到喬林的溫柔,喬林的愛意,隨之沉醉、昏眩於其中,就算再也睜不開眼睛看明天的陽光,就算身體漸漸失去血液,她也決不後悔。
許久以後,如玫的身體已經疲憊得無法再動作,只是她雖然沉睡在喬林的懷裡,但腦海裡還是不願停止思考。
在夢境裡,她來到碼頭前通往旅館的小徑上,那是一個迷離的早晨,濃霧瀰漫,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地朝著她走近。
「喬林,是你嗎?」
如玫在濃霧中詢問,對方卻沉默著。等她看清楚了對方的面貌時,她才驚恐地發現,喬林的臉上有種既陌生又可怕的冷漠。他越來越靠近她,幾乎要貼上她的身子;而她卻壓根兒沒有辦法移動,兩腳像是被釘上了兩支長釘,動彈不得。
喬林伸出手碰觸她的手,而後慢慢地往上輕移來到她的肩膀,他的兩手在她的頸項間相遇。猝然地,喬林收緊了掌心的力量,她痛苦地張大眼睛,想要掙脫——喬林的臉又突然變成了強尼。
「不——不!放開我!放開我……」
她的頭瘋狂搖擺著,她的尖叫聲淒厲地響起。
「如玫!如玫!你醒一醒——如玫!」
如玫被喬林搖醒,她出了一身的汗,兩眼直直地望著喬林。
「你做噩夢了。」他眼神裡充滿了關切,一秒都不願離開如玫。
「我夢見強尼,我夢見他……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是我……」如玫不停地輕泣著。
「不!如玫,不能怪你,強尼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沒有那麼生氣地追出去,他也不會跳上我的遊艇逃走……」
喬林話還沒有說完,如玫就倏地坐起身來,逃出喬林能觸及的範圍,指著他說:「你真的殺了強尼,翠思也是你害死的,是不是?島上的咒語……咒語就要應驗了……」
「如玫,你在說些什麼?過來這裡!來到我的身邊,讓我看看——你的臉色好蒼白,你是不是病了?」喬林也走下床,想將如玫帶回溫暖的床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一個計劃……完美的計劃……謀殺……咒語……謀殺……藍眼……」如玫神色恍惚,嘴裡不停低語。
喬林才輕觸到如玫,她立即就像觸電般退了好幾步,她的眼神散亂,充滿了恐懼,喬林的心痛得緊縮了起來。
「你病了……」喬林看著站得搖搖晃晃的如玫,在她倒下前一個箭步將她攬在懷裡。
深夜裡,賀柏醫生被喬林從暖烘烘的棉被裡挖了出來。
喬林開著吉普車飛也似的疾駛在不平穩的路上,賀柏醫生閉著眼睛、緊抱著醫藥箱不住地禱告,害怕還沒有看到病人,他們就要飛出山谷一命嗚呼了。
賀柏醫生終於來到莊園,他仔細檢查過如玫,發現她的呼吸極為不穩,體溫忽高忽低,神志顯然陷入了昏迷。他推測所有可能的病因,卻還是感到十分疑惑,最後替如玫抽血,做了一個簡單的測試,結果令他亦憂亦喜——
「安太太,麻煩你去找喬林來……」賀柏醫生說。
「好。」安太太憂心忡忡地在賀柏醫生旁邊忙了一夜,她親眼看到喬林少爺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會兒不停地在長廊上來回踱步,一會兒又走到一樓的休息室喝著烈酒,想讓自己冷靜。此刻他應該還在喝酒吧!
披頭散髮又憔悴的喬林一見到安太太,還來不及等她說話就瞬間躍上了樓梯,一次跨過三四個階梯衝上二樓。
來到如玫的臥室,床邊的窗欞開始透進湛藍的微光。看到如玫嬌小的身軀躺在寬大的床上,他心裡就好像壓著一塊千斤重的石頭。
「賀柏醫生……」喬林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喬林,我還沒有辦法檢查出她真正的病因,我需要做更多的測試和檢驗。」
「今天早上她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喬林抓亂了一頭黑髮。
「咳咳……」賀柏清了清喉嚨,困難地開口,「喬林……如玫的情況並不樂觀,她的血壓不斷下降,體溫驚人的低,我怕她的生命會有危險,而且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流產的機率也相當高,我們必須盡快將她送到鄰島上,那裡有更健全的醫療設備,我會緊急通知島上的安全救護人員……」
打從喬林聽到「流產」兩個字後,就無法集中意識再聽下去了。他抓住賀柏醫生的手臂,想要更確定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