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比跌死的人要活得長。」他走下車,將煙屁股丟在地上,習慣性地用鞋尖踏了踏。
「不錯!你們慢性自殺的人總有許多理由,什麼人生苦短啦,及時行樂啦,也不想想看,這麼美的風景,這麼清新的空氣,點上了一支煙,你說有多殺風景,真是白白浪費了上天給你這麼好的環境。」
「小姐,我已經把煙熄了,你不要再嘮叨不停了好嗎?」
「你不習慣啊!難道沒有人叫你戒煙過嗎?!」
「沒有。我們走了。」喬林簡短地說,回到車上,開始發動吉普車。
「為什麼?」
「你真的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女人!」
「我是嗎?」
「還是一個問題非常多的女人!」
「真的嗎?有嗎?我為什麼不覺得呢?」如玫頑皮地回應著他。
喬林不想再玩這種答非所問的遊戲,等她坐上車以後,吉普車又立刻疾駛在叢林間的小道上。一路上如玫專心地欣賞沿途風光,兩人都各有心事,不發一言。
第2章(2)
過了許久,吉普車漸漸駛進一處翠綠的草原,另一方是清柔曼妙的山嵐,由於背光的關係,整座山嵐在深藍中透著灰紫,在秋分中透出蕭颯清幽的氣氛。如玫看著這樣如夢似幻的風景,漸漸起了睡意——
喬林掌控著方向盤,不經意地發現如玫已經睡熟,嘴角不禁漾起一抹遺失已久的溫柔笑意。她斜著頭閉上眼睛,微風不斷吹拂著她絲絲的長髮。
喬林看多了島上深棕色皮膚的女人,這樣白嫩如水的肌膚讓他不由得想要多看幾眼,忍不住伸手將她額前的幾絲頭髮撥開,就這幾秒鐘地凝視,他發現她的五官竟然如此細緻,散發著一股東方女人才有的含蓄美。她嬌巧的鼻尖微微地往上翹起,更突顯出她頑皮好奇、愛探險的性格……
為了開車,喬林不得不移開凝視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閃開路上的大石和坑洞。
如玫被顛簸的路況給搖醒了,「啊!我睡著了,一定是時差還沒有調過來,白天的時候,我老是覺得昏昏欲睡的——咦?這裡……」
不等如玫的好奇心又起,喬林即開口說道:「我現在要帶你去我的莊園,午餐已經在那裡準備好了。」
「謝謝你。」如玫簡短回答後,急忙遮住嘴想要掩飾連天的呵欠。
他又說:「在賀柏醫生家的時候,我還通知寶拉把你的東西收拾好,派人送到莊園來。」
如玫的睡意頓時全消,「什麼?你已經叫人把我的東西收拾好了?你應該先問過我的意見的!」
「我是主人,理當盡到地主之誼。我早就該交代他們讓你一來就住在我的莊園,而不是讓你獨自一個人待在藍眼旅館,這是我的疏忽。住在莊園有專人照顧你,就不會有讓你被水母咬的不愉快經驗了。」
「我不管你是這裡的主人還是上帝,你還是應該告訴我一聲的!沙灘的事是意外,再說我並不需要人特別照顧,更何況等我們簽完合約,我就要回海島了。」
「我知道,我的律師也住在山莊裡,這樣大家都方便許多。」
「可是……我應該住在旅館就好了。」想到要和他朝夕相處六天,她總是覺得不自在。
他轉過頭來,注視著如玫躊躇的模樣,疑惑地說:「難道你不想多瞭解我祖父為什麼會把一部分的遺產送你?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想簽完合約拿到支票就走人,所以你覺得根本不需要在這裡多作停留,浪費時間?」喬林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他向來不喜歡有人違逆他的決定。
如玫聽完喬林的話,一股無名火倏地竄起,「喬林先生,你以為我是這麼現實,以金錢利益為重,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嗎?你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你能怪我這麼想嗎?有誰會不高興平白無故的一大筆遺產送上門?我祖父的腦袋有問題,我可沒像他一樣。」
如玫不甘示弱地反擊他:「是啊!我相信沒有任何人會拒絕這種事情,我在海島一無所有,可不像你一樣,有一個富有的祖父,生活不虞匱乏,從來沒有感受到貧窮的滋味。但是,喬林先生,你可別太小看人!我一定要找出你祖父為什麼將達密拉小島送我的原因,如果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讓人信服的原因,我就不會接受這一項饋贈,這樣——喬林先生,你滿意了嗎?」
如玫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一下怒氣。這可惡的男人,一會兒溫柔地叮嚀她,一會兒苛刻地諷刺她,現在更不顧她的尊嚴,說話不留餘地地指責她,他真是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你不必要得到我的滿意,一切還是照原計劃進行。」他輕蔑地笑了笑。
如玫漲紅著臉說:「你實在是一個非常頑固難纏、又獨斷獨行的男人。哼!這島上的女人或許都習慣了你們這種大男人的作風,可是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不像這小島還停留在十八世紀!」
「是嗎?如玫小姐,你還是第一個敢當面指責我的人。」
「而且還是女人,對不對?」如玫不等喬林說話,逕自又說:「所以我說你就像是活在過去一樣,看不見外面世界有多大改變,其他人有多麼不同!」
如玫不服輸的眼神強烈地投射在他身上,理直氣壯的神情主宰著他情緒的波動,喬林不得不投降認輸。
「你也許是對的。」
如玫愣了一愣,「真是難得……」她如釋重負,燦爛地笑了開來。
「難得什麼?」
「難得你第一次同意我說的話。」
「同意你的話會讓你這麼高興嗎?」
「當然,我覺得我們好像一直處在敵對的狀態下,我並不習慣和人如此相處,這都是你的錯!」
「我有什麼錯!」喬林抗議。
「你當然有錯!你不應該在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還認錯了人;你不應該正好出現在海灘救了我;你更不應該隱瞞你的身份,害我以為你是那個受傷的旅館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