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小姐,妳一點都不自私,當年幫主為了小姐,不能讓妳認祖歸宗,妳卻什麼怨言都沒有,妳怎麼會自私?」
他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
她拉住他欲離開的手,眸中秋水迷濛的搖頭。
「我雖然沒有冠上父親的姓氏,但我比小昕幸運,她十三歲就被父親送到國外,一個人在異鄉生活,可是我卻留在父親身邊直到他去世,我享受的父愛比小昕多,怎麼會有怨言呢?」
「可是妳比小姐年長,若是幫主將妳帶進幫中,妳早已是眾人敬愛的大小姐,也不會一個人躲在別墅中隱姓埋名,只有軒泛一個人服侍。」
「你在為我抱不平嗎?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不公平,因為我……」
「昀小姐,這件事請妳不要煩心,小姐身為幫主唯一法定繼承人,她有責任扛起這個重擔,這也是幫主生前的願望。」朱軒泛口吻堅定的打斷她的話,面容雖然嚴厲,眼神卻十分溫柔。
身為神靈幫幫主王龍的私生女,打小她就在母親的保護下過著平靜的日子,直到母親去世,王龍才知道母親為他生下一女,也才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當時父親已有妻女,所以沒有將她的存在告訴他的妻女,只是將她安置在南部的別墅,由保母帶著。
直到有一天,父親的妻子因為被仇家所害而亡,父親為了保護年僅十三歲的王昕,將她送到國外,而將居住在南部的她帶回台北,並且告知當時年僅十八歲的朱軒泛,由他保護自己。
相較之下,她比那個未曾謀面的異母妹妹要幸運得多,不是嗎?
「她有責任,但是她的幸福呢?」
林昀哀傷的看著朱軒泛,為她的妹妹心疼。
朱軒泛瞳眸緊縮,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 *** ***
站在門邊,王昕才明白何謂「近鄉情怯」。
此刻她怕的是門裡的人;隔著一道門,卻好似隔了干重山萬重水。
她摸著自己的臉,將自己的臉遮住,不讓他看著自己時,心裡想著的卻是別人。
他知道她的身家背景卻沒有選擇離開,讓她不得不疑心是因為自己肖似他的妻子,也難怪他那幾天的反應總像在掙扎什麼。
輕歎口氣,她不由得嘲弄自己奸像是個雙面人。人前,她淡漠冷靜,可在司拓面前,她的情緒總是因他的一個眼神或一句話而起伏,比一般的女人更加脆弱易受傷。
苦笑一聲,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本以為她先到,卻聽到房間裡傳來司拓的聲音。
她慢慢走近房間,來不及出聲,就聽到司拓對著手機高憤怒地大叫:「是她害死了曼兒!」
王昕不由得一愣,停下推門的動作,悄悄地貼近門板聽著門內的聲音。
門內,司拓神色矛盾地頹坐在床邊,對著手機說:「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手機另一端沉默半晌才出聲問:(你真的相信那個男人的說辭?也許他只想逼你離開王昕。)
「我知道,可是青木門的確是神靈幫的分支,而他們與旭日盟火拚也是事實,你能否認曼兒是那場幫派街頭火拚下的無辜犧牲者嗎?」他一想起自己深愛的女人竟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更加恨起自己。
王昕在門板外聽到這段話時,臉色刷地泛白。
林曼兒是被黑道害死的?可是……他說什麼?神靈幫害死他妻子?
不可能!怎麼可能?
王昕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撞到走廊的牆壁才停下搖晃的身子。
房內的司拓聽到門外的撞擊聲,拿著手機的手一頓,緩緩地說:「嚴凡,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將活在痛苦中。」
(你真的決定要攤牌?)
司拓苦澀的道:「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
說罷,他收起線,走向門邊拉開房門,冷眼凝視著面色蒼白、驚慌不安的王昕。
愛與恨同時沖刷過司拓的身體,在心疼她的蒼白與害死曼兒的憎恨情緒中掙扎,幾乎讓他體力透支。
最後,他決定關閉起心門,將她狠狠逐於心房外,波動激昂的眸光更加冰冷。
「妳什麼時候來的?」嗓音冷淡。
王昕全身無力地倚著牆,垂眸盯著地板,細聲道:「剛到不久。」
「妳聽到了?」
「我……」她抬首看他,卻在他沒有任何感情的冷酷眸子下再度飲眸垂首。「我不知道……她是這樣死的。」
「當時她懷著身孕,欣喜的走過街頭,誰知向來安全的街道變得一點都不安全,突來的槍林彈雨讓她逃避不及中彈倒地,鮮血流滿全身,驚慌含恨而亡……」
他一字字說著,描繪出一個原本沉浸在喜悅中的少婦,面對死亡時的驚恐畫面。
一句句皆是對加害者的怨恨與憎怒。
王昕身子輕顫,囁嚅地說:「這不應該發生的……」
「不應該?目無法紀的黑道份子會知道什麼叫不應該?死幾個人對你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要說不應該,你們這些危害社會的傢伙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司拓嚴厲低叱。
「我們不是,神靈幫不會波及無辜……」她嗓音虛弱地反駁。
「不會?」司拓仰首大笑,旋即冷酷的撇唇嘲諷:「曼兒就是因為青木門和旭日盟街頭火並而死,她可以說是死在妳的手上。」
王昕睜大眼,拚命搖頭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還說不是妳!當初妳被綁架,傷了對方的兒子,才會種下這場大禍——」
司拓咄咄逼人的言詞教王昕又是一震。
「我沒有被綁架過!不是我!」王昕極力否認。
「朱軒泛說是妳!除了妳,妳父親還會為誰大動干戈!事實勝於雄辯,妳還在說謊!」司拓咬牙咆哮。
「他在騙你,那個人不是我!」
她知道神靈幫的分支曾與旭日盟火拚,但父親卻絕口不提是誰被綁架,她更不清楚父親當初為何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