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蕭十二少。楚旋暗讚。
「但柳別離最後還是未能躬逢其會,沒見到他最恨的人死在他面前,將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更沒想到的是十五年後,凌休恨竟然毫髮無損的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這令他相當氣憤,而且難以忍受。」
「我還是看不出來這件事與你們要得到《撼天秘鑒》,究竟有什麼關係?」楚旋不想打斷他的,可是,他也沒有很多的耐性聽他說起當年。
「就快說到重點啦!柳別離當年之所以沒去,是因為他的第五個妻子和一個甫滿一歲半的小女娃絆住了他,」齊師爺讚賞的瞅著他已經恍然大悟的俊容。「沒錯,那個一歲半的小女娃正是我們老大,原本應該姓柳名如塊,如今卻隨母姓仇,名依靜。
「仇若嵐,是柳別離的第五個妻子,不讓她當妾,是因為仇家的勢力與財富,讓柳別離有點忌憚,仇若嵐嫁給四十歲的柳別離時,才只有十八歲,婚後第一年,就生下柳別離的第三個女兒,也是最小的一個女兒。沒想到那個夜晚,仇若嵐為了不讓柳別離前往五絕門幹那令人髮指的事時,柳別離不慎失手殺死了她。」
「殺了自己的妻子?」楚旋只覺不可思議,夫妻產生口角也就算了,竟還怒目相向,鬧出人命。
「沒錯,我們老大當年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娃兒,被關在母親的房中,白白餓了兩天,才被仇家的人救出來,至於柳別離為什麼關她?這就有點荒唐了。柳別離為了隱瞞妻子的真正死因,竟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棄之不顧,以為如此便能天衣無縫,但仇家的人消息是很靈通的,尤其仇若嵐的雙胞兄長仇鐵鷹與妹妹心靈相通,仇若嵐出事那天,仇鐵鷹就知道了。當他救出我們老大的時候,她連哭都哭不出來,想起就讓人心疼。」
齊師爺連連哀歎,但楚旋怎麼都無法將那個有點嗜血的少女和可憐的娃兒聯想在一起,沒辦法,打從第一眼見到仇依靜開始,她就只留給他惡劣的印象。
「老大由仇家撫養長大,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只有恨,沒有愛,尤其半個月前,老大接到柳別離的信函,要她在柳別離六十大壽的宴會上,認祖歸宗。老大發誓要讓他有個畢生難忘的生日,所以才出主意,動起凌休恨《撼天秘鑒》的念頭,她想拿《撼天秘鑒》砸死他這個昏庸的老頭,這是我們老大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
結果,楚旋就成了那個倒楣的替死鬼。
沒想到當年的事牽涉如此深遠,一個應該榮寵一身的少婦意外橫死,讓一個原本應該生長在武林世家的少女,意外地流落於土匪窩,變成粗鄙的村女野婦,唉!真不是一個亂字能了。
「仇依靜怎麼會到你們寨裡的?」
「啊!瞧我糊塗的,這裡就是仇家啊!十五年前,這可是財富堆積如山、武功高於一般正道弟子的大寨,只是這幾年不再做買賣,大家坐吃山空,又奢侈成性,才……」齊師爺尷尬的笑了笑,「變成這個樣子。」
「仇鐵鷹呢?他放任你們這樣下去?」
「我們前任老大十年前就已去世了。仇家的人早死,很少有人例外的。」
楚旋的眉頭挑了起來,天下事無奇不有,看來讀萬卷書有時還是不足的。
第三章
自小長在深宅內院,楚旋雖不至於有過「何不食肉摩」的荒唐念頭,但,這寨子裡的貧窮還是令他大開眼界。這兩天,齊師爺待他相當禮遇,帶著他認識寨子裡的環境,還有寨裡的兄弟,只除了仇依靜居住的嵐院是不得擅自闖人外,楚旋在這裡可說是來去自如。
寨子位在孤僻的半山,前無山徑,後有峭壁,是個易守難攻的戰略之地,當初、建築寨子的人頗花了一番心思,寨前有一長列的城牆壕溝,寨中有個傳令哨亭,寨盾綿延千里,看得出在全盛時期,仇家人的威猛氣勢。
只不過現在嘛,人丁凋零、財富流失,連孤零零高聳著的城牆,都顯得冷清寂寥,寨中的人執著著當年的光榮,始終守著這個傾頹的家族,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過去了就是歷史,再也找不回來了。
楚旋踏進齊師爺的帳房,一開口就問:「齊師爺,寨中可有書房?」
看來看去,除了練武廳就是廂房,前前後後不下數十間房子,卻沒有一間是書房,這在楚旋看來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不可一日無書,被帶到這裡前,手邊還拿著一本史傳,但這兩天史傳早被他翻爛了。
「二公子,寨裡沒有書房。」齊師爺乾笑兩聲,說來有點可恥,他被尊為師爺的原因,是因全寨裡只有他一個人識字、會管帳,至於其他人的程度,唉!不提也罷。
「怎麼會沒書房呢?這麼大的一個寨子,光靠武力是守不住的吧!」楚旋莞爾,還是教他蒙對了。
「當前任老大病逝時,寨裡所有的書都陪著前任老大埋葬了,以前的書房也改為臥室。幾年下采,大家都不再看書。」齊師爺不無感慨,想當年,他的文采也是不壞的,還在寨裡開堂授課,可是自從現在老大上任以來,重武輕文,完全不顧他一代師爺的尊嚴,硬是派給他帳房的工作,累啊!而且後繼無人,才是讓他愁著一張臉的最主要原因。
楚旋笑了笑,「沒想到你們前任老大是個愛書之人。」
「咦,你說我們前任老大?他可真是個文武全才,而且對現任老大的教育十分講究,若不是前幾年前任老大硬是逼著現任老大讀完全本詩經,現任老大恐怕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呢!」齊師爺捏著下巴的短胡想了想,「那本詩經應該還在現任老大的房裡,她應該沒有這個膽子把它燒掉。」
就算那女子沒把書燒掉,楚旋也沒這個興趣了,因為他五歲前就已把詩經讀透,還能倒背如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