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那有些僵硬的動作,心突然一痛,眼眶紅了一下,卻又兀自挺住了,只是用牙齒往下唇一咬,硬生生的把開始激昂起來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他轉過身,逐步靠近她,用著輕鬆的口吻說:「娘子,今兒個咱們三度成婚。」
她被他逗笑了,忍在眼眶邊緣的水珠因這一笑,而不慎滑下。「瞧,都是你害的。」
他捧起她的臉,輕輕吻去她頰上的水珠。「是啊,這全是我害的。」
她急了。「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我都明白。」他安撫她,牽起她的手,緩緩地來到案前。
她盈亮的黑眸注視著他,光影中,他深邃的黑瞳與她對望,他們屏息著,心中同樣的複雜與酸澀。
他伸出手去撫她的面頰。「婉兒,你現在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她唇上漾起一朵笑。「我想說的,你的心都已經聽到了。」
「那麼我想說的,你的心是否也聽到了?」
她搖頭,嬌道:「你佔了我很多的便宜喔,你讓我苦苦等了你十三年,我天天盼你、想你,可你卻足足忘了我十三年之久,怎麼到現在,你讓我一下都不行?」
「行,怎麼不行,你要我讓你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問題。」他激動的摟緊了她,喃著:「我愛你,婉兒,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愛你!」
「夠了,這樣就足夠了。」她輕輕的推開他,望了一眼那兩碗藥湯。
他順著她的視線,端起了湯藥。「我先喝。」
「不,咱們就把它當成交杯酒喝,好不好?」
「交杯酒?」他愣了一下,爾後笑了。「咱們這交杯酒可真特別。」
她笑而不語,端起藥湯,眼神中有著無比的堅定,繞過石定磊的手臂後,她低語:「磊哥哥,講好了,若活不成,到了奈何橋,可不准再喝下孟婆湯。」
石定磊神色一凜,頭一點,大口將菜汁灌下,婉兒亦跟著喝下藥汁。
菜汁入口,其味苦極,遠勝黃連,不一會,婉兒立即感到腹中一陣猛烈的攪動,跟著便發起劇痛。
「哎喻,磊哥哥……好痛……好痛啊……」
石定磊亦臉色發青,但他聽聞婉兒的哀嚎立即盤膝而坐,潛運最後的內力,護住婉兒的心脈。
這劇痛來得兇猛,就有如千萬枚銅針同時在腹中扎刺,逼得人只想抱著肚子在地上翻滾,但石定磊一聲不哼,出力強忍,額上迸出陣陣冷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疼痛更是遍及全身,四肢百骸盡受荼毒,這番疼痛又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痛楚才漸漸回歸肚腹,驀地,兩人同時嘔出一口鮮血,接著就不支倒地了。
尾聲
次年春天
寒冬已殘,蘇堤上楊柳輕搖出淺淺綠意,報知春天的來臨。
漫步提上,石定磊牽著懷有身孕的婉兒。
「唉呦!」
「怎麼了?」石定磊緊張地問。
婉兒溫柔地笑了。「沒事,是肚子裡的孩子又調皮了。」
「他又踢了你是嗎?等生下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石定磊佯怒道。
「不成,我可不讓你欺侮咱們兒子。」她嬌笑道。
「怎麼兒子還沒生下來,你心就先向著他了?」石定磊大聲抗議。
這時,石家的家丁跑來。
「少爺,快回去吧,周莊的張伯發了高燒,烏鎮的王大嬸著了寒,西塘的方老爺吃壞了肚子,六直的……」
「好了、好了,別說了,咱們快走就是。」石定磊無奈地看了婉兒一眼,歉意道:「今天又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咱們趕快回去吧,大伙都等著你呢。」
平凡、忙碌的生活,反而讓婉兒心裡感到踏實,她活下來了,磊哥哥也活下來了,他們不只活了下來,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長著。
這不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