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後的人又陷入沉默。
莫言開始不耐煩了,「我認為醫病一事,雙方貴在以誠,如果你不能開誠佈公的談,也不相信我的醫術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年少時的莫言,見慣了大病小病不斷的母親,那時他就立下志願從醫,即使見到十五年不見,在各方面都相當出色的父親,他也是一開口便要求學醫。
初出江湖,他走遍天下,憑的是醫術.以及一顆不願見人痛苦的心,現在,這顆心依然不變。
「我中的是你爹下的毒。」
「若非如此,你也不會這麼急著找我來,只不過,我不認為我爹這幾年會出現。」毒手郎君早已成為人們傳說中的人物了。
簾後的人突然狂笑起來,「他在我身上下的毒已經超過三十年了。」
三十年?
莫言有些訝異,是什麼毒可以存在人體內長達三十年之久,而未曾發作,也對人體沒有造成傷害?
當他把心頭的疑問說出來時,帝后的人卻笑得淒厲。張狂得有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沒有造成傷害?」一陣狂笑過後,她道:「凌莫言,你當真把你爹的心思想得這麼高尚?」
莫言深吸一口氣,基然明白了,又是一樁風流債吧?憑他爹的外貌,這是相當有可能的。
「他在我身上下了修羅夜醉。」
他蹙眉仔細想了想,「我沒聽過這種毒。」
「你當然不曾聽過,因為他只用在我一個人身上。」簾後的人突然掀簾而出。
莫言訝然的望著胸前的女子。
不.不該說她是名女子,該禮貌的稱她一聲「婆婆」。因為她滿頭白髮,而且一張臉皺紋滿佈,只有那雙眼依然看得到年輕的光彩,然而,她並未老態龍鍾,她的衰老似乎只有那一張臉。
「你看清楚,我只有四十六歲。」連聲音都不顯衰老,這是她諸多令人覺得突兀的原因之一。
莫言真的很驚訝,「這是因為我爹在你身上下毒的關係?」
「沒錯,你得負責把我的青春找回來。」
第八章
喻鎖心精神不濟地癱在桌上望著莫言。他倚在窗邊,一隻腳踏上窗欞,眼眸微瞇的大口飲酒。
最近他有意在躲避她,話說得很少,酒卻喝得很多,她實在有點擔心,好像她必須做些什麼讓他變回從前的他。
「莫言。謝謝你給我觀音水。」從這個安全話題說起應該沒事吧?
「不用客氣。」他頭也沒抬的道。
他思緒縹緲。
修羅夜醉這毒他從未聽聞,更不知道掬芳宮宮主練秋娘和他爹有什麼關係,以及他爹為什麼會使這麼奇怪的毒奪去一個女人的青春?
他幫得了練秋娘嗎?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對方越來越沒有耐性,失去美貌後的練秋娘已經變得殘酷,她打算這輩子都不讓他們出宮了。」
喻鎖心巴在他身前,癡望著他俊逸的臉上一副深思的模樣,欣賞他沉靜溫斂的一面。
「昨幾個我睡死了,一不知道怎麼爬回自己的床上,一早醒來找還真嚇了一跳,當我睜開眼沒看到你時,我幾乎以為你拋下我先離開了。」她慌亂地說,語氣裡儘是撒嬌的意味。
「莫言,對不起啦!我好像說錯話了。」當他背對著她躺在床上時,她就後悔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
咦。他為什麼還是不理她?她在討好他耶!反正這裡沒人,給他親一下好了。
「莫言,剛剛聽濤那女人來找你幹什麼?她跟你談這麼久,為什麼不能讓我聽聽?你們是什麼時候有這種交情的,我怎麼不知道?」她蹙起兩邊柳眉質問。
莫言終於站起來了,卻是往後院走去。
喻鎖心連忙追上,雙手抓著他的手臂開始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用怎麼這麼奇怪啊?連一個男人都沒有。」
話才說完,一個披頭散髮,滿身灰塵又佈滿血跡的男人突然趴在他們面一則。
喻鎖心嚇了一大跳,「他他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是不是早知道這裡有人才走來這兒?」
她好奇地往四下看了看,這僻靜的小庭院從他們進來後,便一直有女人走來走去的,可現在卻靜得可以,彷彿除了他們之外再無旁人。
莫言蹲下身子,執起那男人的手開始替他把脈。沒救了!這人氣弱體虛,離死亡已經不遠了。
「你有什麼遺言,趁現在快交代一下吧!」莫言告訴他。
「我——我——」受傷的男人喘了好幾口氣。
「別急,你慢慢說。」
溫和的嗓音緩和了男人的心情,他緩口氣,才道:「你們快走吧!要快離開這裡,這些女人都瘋了。」反正無論如何都是死,他索性把一切全說了。
莫言挑著眉,這才有些明白掬芳宮究竟是什麼地方,掬芳宮是個女人的慾望城國。
掬芳宮在江湖上已存在百年,不過,一直不為人知,這裡收留許多無家可歸的女人、被男人拋棄的女人,還有從小就不曾接觸外界的女人。
掬芳宮的宮主練秋娘就是被上任宮主從小收養,一生不曾出宮,卻在此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好可怕的地方。」喻鎖心直覺的打了個冷顫,悄悄的靠向莫言。
莫言不像以往直接伸出手臂接納,反而是疏遠的挪開一步,「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是被抓來的。」原來,掬芳宮的女子會不定時的下山尋找男人,只要是她們看上眼的,就直接抓上山,做她們的奴役,在對面山頭開墾荒地,沒日沒夜的工作。
「她們根本不是人,咳咳!」那人咳出一大攤血,「高興的時候把我們當成人,不高興的時候對我們又打又罵的,還要我們在地上學狗爬,簡直不把我們當人看……」
「你保重點。」莫言難掩心中對此地的厭惡,他托著那人的身子,「我帶你出去。」
「對,死也不要留在這種地方…」那人又是一陣急喘,拚死挺起上半身。
喻鎖心在一旁幫忙架起那人的身子,莫言怎麼決定她就怎麼做,反正她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