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憐惜的看著她,明明不想與她分開,現下的情勢卻逼得他不得不先上山。
「也只有這樣了,你乖乖待在這裡別亂跑。」他交給她一青色的火石,「有事就點火丟上天,我會看見的。」
她收妥了,「快去快回,見到我師父,別跟她老人家起衝突知道了嗎?」
「我曉得」他深吸一口氣,疾步邁上峨眉山。
她坐在石上吹風等待,再也沒有一刻像這般煎熬了,她多想知道師父會不會為難他?多想知道師父會不會原諒他們私定終身?
多想知道師父有沒有被她氣壞。
可千不該萬為該的是。向來身子健朗的她,竟在這關頭染上病,此刻一點力氣也提不出來,好笑的是,凌休恨老認為為是心病,真是這樣嗎?她卻不這麼認為。
坐了許久,微風吹拂在臉上,挺舒服的。
事情在霎時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陣疾風掠過去時,殷羽凡倏地睜開雙眼,一位全身火紅衣裳的絕艷女子俏立在她面前。
「你是誰?」殷羽凡頗覺得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那兒見過她。
「跟我來。」紅衣女子拖著她的手臂便往山上奔去。
「做什麼?你到底有何用意?」殷羽凡的身子本就不宜上山,如果能拖著她行走在山路上,凌休恨早就做了,但紅衣女子似乎不顧她的死活,淨挑險峭的路走。
一路上,殷羽凡幾欲昏厥,不管她怎麼問,紅衣女打定主意不開口,殷羽凡認得這是往事峨眉山主觀的路,心裡雖有疑慮,卻也不再問了。
她們來到峨眉門外,紅衣女子推了她一把,「所有的答案全在門外,你自己進去看清楚。」
殷羽凡回眸,只見紅衣女子美麗的臉龐竟是怨毒與仇恨,那股凝在眉梢的邪氣,實在令人難以忽視,配上笑靨如花,形成亦邪亦正的特質,雖美若天仙,但已夠叫人一眼難忘。
「你好眼熟,莫非是。。。。。。。」她模糊的想起什麼。
「別在囉唆,進去吧!」紅衣女子冷哼了聲,轉身就走,不理會殷羽凡的叫喚。
殷羽凡扶著門前的石獅子,大口大口的咳著,頰上冷汗涔涔,休息了一會兒,這才走上門前石階,正要敲門時,虛掩的門竟然一推就開。
她狐疑的走大門,此刻雖已過年,但峨眉派門規甚嚴,怎會發生大門口無人掌管的情形,難道峨眉派發生了什麼事了?先一步上山的凌休恨呢?
她心一急,穿過庭前長廊,半跑半走的直奔主觀,沒想到眼前的景象讓她失了魂,恍如墜入無邊無境的噩夢------
「啊!清風師姐,清風師姐,你醒醒呀!」她認得倒在門口的師姐,那模樣簡直不能算得上是人,藥物的腐蝕,讓這具屍體面目全非,肌膚全部潰爛,無一處是完全,殷羽凡僅能從枯瘦腐爛的手中念珠,認出這具屍體是清風。
殷羽凡發現無論如何清風是絕對聽不到她的叫喚了,一臉茫茫然,不知所措,她一抬頭,見到倒在廳內的還有三、四具同樣狀的屍首,她一一翻看,心頭如被挖空一般,沒有止境的往下沉。
「師父,師父呢?」她如瘋狂般的奔向後院房,這段時間,師父多半會在與悟靜師姑聊聊派內的事,或者與師姐談論佛經,不管如何,應該還在後院的吧?
她跌跌撞撞的衝入後院,門一開,她見到凌休恨,他站在床邊,聽到她的聲音,疑惑的轉過頭來-------
「羽凡,你怎麼上山的?」
他推開她,眼光停在平等躺在床上的師父,五官尚屬完整,只是四肢全部潰爛了,像是毀掉的布娃娃般,沒有生氣的平躺著。
「師父,對不起,師父,徒兒還是來遲了。」殷羽凡悲不可抑,泣不成聲,趴在悟緣師太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凌休恨知道勸阻無力,便靜靜合上房門,任她發洩情緒,俊逸的臉上佈滿了深憂。
殷羽凡哭泣了很久,終於打起了精神,走出房門外,「還有活口
嗎?」
她的聲音顫抖,雙眸紅腫,凌休恨實在擔心她的身子,「羽凡,你覺得臬怎樣,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要!只要回答我,我們峨眉派到底還有沒有活口?」
她含淚咬牙,相當堅持。
他深吸口氣,無奈的道;「沒有,—共八十二具屍體,無一活口。」
她的身子搖晃了下,得靠他的支撐才得以勉強站立,她冷聲道:「告訴我,你上山後到底做了什麼?」
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沾上他毒手郎君劇毒的下場,是什麼模樣。
「我到觀外時,便已發現不對,空氣中瀰漫著劇毒的氣味,衝進來一看,峨眉派上下全已死亡,我晚了一步。」凌休恨的震憾與驚疑不比她小,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晚了一步?當然晚了一步,從我識得你後,便什麼都晚了。」她忿忿的朝著他喊,頰上珠淚不斷滾落。
「羽凡,你為什麼這麼說?他嚇了—大跳,濃濃的不安襲上心頭。
「告訴我她們中的是不是你的拿手劇毒-----彌天雪霧!」千萬分之一的希望,她賭了,只要他親口否認,她會信的。
他抿緊了雙唇。「是的,是我的彌天雪霧。」
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
第七章
「她似乎很傷心,連睡夢中也都在掉淚。」
半睡半醒問,殷羽凡耳畔傳來婦人的嗓音,不甚蒼老,卻很慈祥,讓她想起了師父。
「我不會她再難過下去的。」
乾淨的男性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聲聲敲進殷羽山凡急欲躲避的心。
「但也得讓她醒過來才行啊!這樣不吃不喝,光是昏睡,我擔心她會撐不下去。」
默然半響,殷羽凡才呀到好聽的男音沙啞的道:「她在逃避,因為不想相信已經發生的事實,也不想。。。相信我。」
段羽凡的心陣陣抽搐,疼得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與這股疼痛互相抵抗。他為何那麼難過,連聲音都不如以往飛揚灑脫,是誰絆住了他?又是誰不想相信他呢?取得這個人的信任,對他而言這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