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上揚呆呆的瞧著你來我往的兩人,心中即使再不明白,也隱約瞭解了。
他們認識,而且是上一輩的交情。
至於仇天情,則是出乎意料的年輕,不過,這不是讓他覺得不安的原因,而是從仇天情的態度中,他可以感覺到他極不想救人,但她不死心,一再地套交情。
這讓他很不安,他自己的事,為什麼要她一再地勞心勞力?為什麼?
他瞪著她生氣勃勃的臉龐,一副不知困難為何物的模樣,一徑嘻嘻哈哈的面對仇天情的冷臉,掌心裡那柔軟的觸感又在刺激他的神經,他的心猛的急速跳動起來,心湖又開始激起漣漪。
「不救!我誰都不救,天下人的歡笑,全是我仇天情痛恨之物,我幹嘛救一個會讓我痛恨的人?」
「拜託,你別說得這麼變態行不行?你救了上揚,他也不見得會對你笑!說得一副恨死了的樣子,嚇誰啊?」
仂天情嘴角噙笑,「你去向你爹打聽打聽,我仇天情到現在還不曾搬磚塊砸自己的腳過,要我救人,除非你付出代價。」
「行。」裴知非擊掌表示搞定,「任何代價都行。」
「不!」褚上揚一震,連忙拉扯豪氣萬千的她,「我不許,這個交易我不答應。」
「為什麼?」她一怔,「好不容易這個臭老頭肯救人,你為什麼不答應?」
臭老頭?仇天情的眉毛挑得老高。有意思,他若不整死這個丫頭,他仇天情就不叫休歡老人。
「命是我自己的,沒道理要你付出代價。」
他欠她的已經很多了,不想再欠更多,因為怕日後還不起。
「我心甘情願。」
「不行!」他相當堅持。
「可是……這有什麼分別嗎?現在是你的性命要緊,如果這臭老頭有能耐救你,要我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值得。」她直言。
楮上揚大愕,「不行,你怎能這麼輕易的說出這些話?你知道嗎?你對我付出這麼多,可我卻……」卻沒有把握可以同等回報。
她甜甜的一笑,「別緊張,也許他不是要求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而且,他都還沒說代價是什麼咧!」
心頭好熱,四肢卻漸漸發冷起來。這是什麼感情?他似乎找不回來原來的平靜了,呆望著她笑意盈盈的臉,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覺得心頭的火像要燒融一切。
「咦?那個臭老頭呢?他什麼時候躲起來了?」
真氣人,要用到他的時候,他偏偏溜得比誰都快。
裴知非暗自發誓,下回肯定要叫她老爹出馬。
*****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裴知非呆望著眼前的小木屋。
「我看臭老頭是不會回來了,我們直接進屋裡吧!」
「不行,非請而入是謂賊。」
褚上揚只花少許力氣在應付她,其它泰半的心思全在想著自己奇怪的心事。
「說不定屋裡有臭老頭早就準備好的食物、水和床,我們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整晚。」然後才有充足的體力去找人。
「就算裡頭再好,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我們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更是一見鍾情嗎?她願意為他做這麼多,說他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說她不求回報,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擺明了要他。
從小到大,褚上揚拘謹自持,別說對女子淡然守禮,就連親如他娘!都不見得有過促膝談心的時候,他自然不瞭解女人在想些什麼。這一路南下,弟弟替他找來各種女子,但沒有一個像裴知非這樣。
該怎麼形容呢?那麼坦然、那麼熱情、那麼直接……也那麼柔軟……「隨便啦!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時候,若要像你這樣謹守禮法,那我爹和我早就死在大漠的客棧外頭了。你可曾想像過,為了一隻雞腿而嘴饞的模樣?」她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卻見他俊美的臉上滿是紅暈。
「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沒事。」打死也不能吐露他心中的想法,他尷尬的避開她探來的小手。
「臉紅成這樣還說沒事?」他的閃躲讓她更加疑惑。
「會不會是你的病發作了?」
他開始輕咳。「不,我很好、很正常。」
「這樣像正常嗎?啊!一定是山上風大,你不能吹風。」她拉起他的手,「快點,我們進屋去。」
「可是……」他掙扎著。
「別管那麼多了,你瞧,屋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只是暫時借用,又不是要一輩子住在這兒,何況以臭老頭的個性,說不定這木屋也是他佔來的,大家彼此彼此啦!」
裴知非一腳踹開木門,小木屋裡簡單的擺設倒也乾淨,桌椅餐具樣樣不缺。
她把褚上揚推到桌邊坐著,然後東摸摸、西摸摸的,最後走到後頭的廚房,開始洗洗切切起來。
褚上揚眨了眨眼,心頭泛起一股暖意,他起身走到後頭去。
「哎呀!你怎麼不休息一會兒呢?還是你想要開一些什麼?」裴知非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地盤了。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他指著砧板上所有的食糧,一團麵粉、一條臘肉,外加一尾活跳跳的魚。
褚上揚眨眨眼,他有沒有看錯?裴知非把一尾應該是被養在魚缸裡的魚抓到砧板上,而且準備為它開膛破肚,送它上路了。
「怎麼會呢?我還嫌這裡的東西太少。」
她正準備給它一刀時,褚上揚制止了她,「把它放回去吧!說不定這是那位前輩特地飼養的。」
「管他的,這條魚碰上我只能算自己倒霉,本姑娘餓了,這裡就屬它最對本姑娘的眼,所以讓它犧牲吧!」
這是什麼道理?褚上揚注視她良久,才說:「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擅自拿了就不應該。」
「拜託,現在是填飽肚子要緊,別人不會因為多看這條魚而開心到哪裡去,但我們的餐桌上可要少了一道美味佳餚了。」她從小到大不都這麼活過來的嗎?
「你的想法有偏差,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拿就拿,天下豈不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