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是不要想,那聲音就愈纏繞不去,把她擾得驚痛莫名,悚然從床鋪上跳下來。
「不不不!」她猛搖晃著頭喊:「逸風不是這樣的人,逸風不是這樣的人……」
接著,她就被陷在一片迷思裡,而千百個疑惑,也湧上了心頭。
「那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誰?」
「他為什麼要來打擊逸風?」
「為什麼要來動搖我的意志?」
「難道說他們之間有什麼深海大仇?」
「還是,這其中有什麼秘密?又會帶來怎樣的風暴?」
一下子,她的心更亂了,感覺「山雨欲來風滿樓」。
同時,在湖畔的小白屋,駱逸風也從惡夢中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
「喂!」他迷濛的抓起電話,看了看窗外,天正灰濛濛的亮著。
「是我。駱逸風。」電話那頭驟然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低沉的說:「我是家偉。」
「哦!」駱逸風愣了一下,弄清楚了是遠在東京的賽車助理教練楊家偉,他馬上提振起精神。
「原來是你!家偉,什麼事這麼十萬火急,瞧天都還沒亮呢?」
「對不起,逸風!」楊家偉內疚的說:「我不是存心要嚇你,實在是……我真的有事需要現在找你。」
「家偉。」駱逸風有些驚跳。「是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楊家偉急促的說:「不是我,逸風,而是依盈她又出現了!」
「依盈?」駱逸風一怔,整個人都呆了。「你是說依盈人在東京?」
「是的。」楊家偉肯定的說:「她來東京找你,也去過了你們當初租來的那棟小樓房,卻找不到你的蹤跡,因此她來了賽車場,想從我這兒打聽出妳的消息。」
「可是……」駱逸風有些不敢相信的。「事隔多年,她早已回去了台灣,早已嫁給了何世槐,她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你沒有說錯,逸風。」楊家偉說:「依盈的確是嫁給了何世槐,但他是個混帳,是個王八蛋,他根本沒有好好善待依盈,甚至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幾近憔悴不堪,所以依盈才逃到東京來,只是想見你一面,求你對她的原諒。原本我怕她的出現,會撩起你好不容易才漸漸止痛的傷痕,而不敢把你的去處告訴她,可是她卻暈倒了,而且病得不輕,醫生說不但身心受創,還有輕微的精神分裂,如果不細心治療,可能會繼續惡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找你解決問題。」
「哦,天哪!」駱逸風掠過一陣心痛說:「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要讓依盈遭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我已經傷透了她的心,何世槐又怎麼可以不對她憐香惜玉?」
「逸風。」楊家偉忽然喊:「現在任何的自責都沒有用的,我們該做的,是怎樣救依盈,讓她走出悲苦?」
「那她現在在那裡?家偉,你快告訴我,我要馬上去見她。」
「好。」楊家偉說:「你聽著,依盈現在就在東京的日比谷醫院,我等你來。」
於是,掛掉電話後,駱逸風就匆匆的開著車子,一路迎著冷風和曉色,向山下、向千歲機場奔馳而去。
第六章
就這樣,駱逸風搭上了全日空飛往東京的班機。
一下飛機,他就跳上一輛出租車,風塵僕僕的趕到日比谷醫院。
當他看見依盈那羸弱的身子,躺在水藍色的被單裡,是那麼的削瘦,是那麼的毫無氣息,好像死去一般,尤其她整張臉白得像蠟、白得像灰,他就再也忍不住陣陣的鼻酸和心痛,飛快的奔到她的病床前,握起了她的手。
「哦!可憐的依盈,是我害了妳!是我害了妳!」
依盈輕輕蠕動了一下身子。
「是你嗎?」她慢慢的張開眼睛,朦朦朧朧的說:「真的是你來了嗎?逸風?」
「是的、是的、是的。」駱逸風一疊連聲的喊:「是我真的來了,依盈,從妳離開後,我就渴盼一見,沒想到這一盼,竟宛如千年萬年,但我還是見到妳了。」
「逸風。」依盈努力的從床上坐起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告而別,不該傷透你的心。」
「不。」駱逸風搖著頭說:「不是妳的錯。依盈,我自知理虧,是我的飄浮不定,讓妳缺少安全感,是我沒有好好的照顧妳,讓妳對我灰了心,我根本不怪妳,只怪我自己福薄緣淺,無法得到妳的真心。」
依盈驟然垂下了兩行熱淚。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哽塞著聲音說:「逸風,你愈是把罪過一肩承挑,我就愈覺得內疚和罪孽深重,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飄流異地,逃到這裡來;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和何世槐一對生死相交的好朋友,反目成仇,也吃盡了苦頭。反倒過來,我卻又回到何世槐的身邊去,逸風,是我害了你。」
「不、不!」駱逸風緊握住她的手。「依盈,妳不要說了,妳什麼都不要說了,那是我罪有應得,也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把妳從何世槐的身邊搶過來,才讓我得到報應,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也失去了妳。」
「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逸風,事實上你和何世槐一起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只是後來我們三個人時常笑在一起,也玩起一起,你瀟灑得就像個遊俠,而何世槐出身豪門世家,尊貴得就像個爵士,因此你的無拘無束、真真假假的讓我分不清你對我的感覺,我才會在我父親生意發生困難,借貸無門的時候找上了何世槐,他的適時伸出援手,讓我又感激又涕零,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感情,也答應嫁給他。可我後悔了,我發覺我和他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他高高在上的像是天,而我卻是那麼的卑微,也釐清了我和他之間,除了恩情之外,並沒有一點點的愛,因而我才跑去找你,向你吐露了心聲。」
「我知道。」駱逸風說:「就因為妳的跑來,也使我把積壓在心裡的滿腔相思,和對妳的真情都傾訴而盡,只是為時已晚,你和世槐的婚禮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