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可以等。」何世槐用真摯的聲音說:「不論等妳多久,我都會一直一直等下去、等妳的傷口好起來、等妳的心肯空下位子來容納我。」
「不會的,」嫣藍嗒然若失的說:「我的傷口再也好不起來了,何世槐,別再浪費你的心力,雖然你的一片真情,讓我感激涕零,雖然你也是那麼的一表人才和高貴不凡,只是我的靈魂已經死了,隨著和駱逸風的這段感情已經枯竭而死了,因而我害怕再一次掉落愛情的深淵,那對我而言,是我這一生最大的致命傷,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想再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要是你對我還存有一點憐憫之心,就請你饒了我吧!放我一條生路。」
何世槐一怔。
「天哪!」他大聲的叫:「妳太殘忍了,嫣藍,我這樣露骨的表白,這樣衷心的傾訴,只換來妳的鐵石心腸嗎?」
「是的。」嫣藍悲絕的說:「為了明哲保身,我的確變得鐵石心腸了,終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何況我歷經了兩次失敗,早就魂飛魄散,早就萬念俱灰,你為何還要捲了進來?何世槐,我求求你,收起對我的感情吧,就當我是不知好歹,當我是一塊沒有生命的寒冰,別再用你的熱情來包圍我,那只會使我溶化得更快,你知道嗎?」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奪眶而出,迅速沾濕了整雙眸子。而胸中,一陣陣的酸楚,也如泉水般湧上了心頭,把何世槐弄得不知所措,只是著急萬分的說:
「那妳告訴我,究竟要我怎樣做,才能打動妳一顆塵封而冰冷的心?」
嫣藍搖了搖頭,心碎的說:
「沒有用的,何世槐,就算你再多的努力,我也鐵了心不再涉足情字這條路,你就行行好,別讓我在傷痛之外,還要帶著沉重的負擔,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我敢保證,我一定會崩潰的,所以……」
「所以怎麼樣?」何世槐急切的問。
嫣藍把眼光投注在他的臉上。
「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情,」她哽塞著聲音說:「就把你的這份情意,化為一聲聲的祝福,讓我能夠瀟灑和毫無牽掛的離開阿寒湖,去忘記我的傷痛,忘記這裡的一切回憶,或許我還有救,你就請高抬貴手吧!」
然後,她再也忍不住千頭萬緒,轉過身子,就對著來時路狂奔而去,把何世槐拋在腦後。
她就這樣一路奔跑著,好像一陣旋風似的,跌跌撞撞,差點拌到地上的雪堆,滾落到湖水裡去,但她還是三步並做兩步,沒命的在風中飛馳著,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離開阿寒湖,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於是,她穿過湖畔、穿過商店街,乒乒乓乓的,終於奔回到了「小潮」。她直闖入自己的房間裡,把早已準備好的畫架背在肩上,再拎起行李箱,急急忙忙的衝到大廳,把千鶴子嚇了一跳,立刻攔在她的面前,詫異的問:
「妳怎麼了?嫣藍?」
「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一見到溫婉柔順的千鶴子,嫣藍心中的委屈就不經意的宣洩出來。她哀淒的說:「阿寒湖我是一刻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可是,」千鶴子細聲細氣的說:「就算妳非走不可,也不用這麼十萬火急。再說,妳今天根本無法離開阿寒湖。」
「為什麼?」嫣藍不解的問。
「因為我剛剛準備幫妳安排下山的車子,才聽司機說,唯一通往旭川的道路,昨夜發生坍崩,整條山路無法通行,現在正在搶修中。據估計,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清除障礙。所以,妳走不成了,我想這也許是天意,要留妳下來。」
「哦!」嫣藍不禁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自怨自艾。「天意!天意!為什麼連老天爺都不肯放過我,要這般的戲弄我呢?」
那一夜,雪又紛紛飛飛的飄著,把整個阿寒湖,籠罩在暴風雪裡。
而嫣藍,也感覺心裡彷彿在跟著一起飄雪。她只是弓著膝,悵然而失落的把自己蜷縮在牆角邊,冷冷的望著一燈如豆,但思緒卻飄得好遠好遠,有水神奇緣、有矮奴公主、有摩利莫之歌……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夜有多深,雪下得有多厚了,直到一陣敲門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她才回過神來,迅速拉開房門,就一眼看見千鶴子的身影映在眼簾裡,手中還端著一個小托盤,微微一笑。
「對不起,嫣藍,這麼晚還來打擾妳。是這樣的,我看妳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特地弄了一碗海鮮粥來,妳好歹就吃些,千萬別餓壞了身子。」
頓時,一股感激的情緒,就從嫣藍的喉嚨間湧了出來。
「謝謝妳!千鶴子姊姊,妳的這番好意,我無以為報,只請妳別為我擔心,我真的一點事也沒有。」
「既然妳沒事,」千鶴子放下心中的石頭說:「那我就安心了,妳還是趁熱把這碗粥給喝了吧!」
說完,她把小托盤放在一張茶几上,正準備轉身離去。
「對了,嫣藍,」她突然又回過頭來。「妳打開簾子看看,有一個男人,從天還沒黑,就一直癡癡傻傻的站在妳的窗口下,已經足足三、四個小時了,而且外面的風雪那麼大,他是想來見妳的嗎?」
嫣藍心中一抽,不禁跑到窗口下,掀開布簾子,清清楚楚的看見玻璃窗外的一盞街燈下,一個男人正冷顫顫的站在那兒,讓片片的雪花飄灑在他的身上。尤其,那張被燈光染亮的臉龐,那麼清晰,那麼面目俊朗,還有那一身高貴而略帶神秘的黑大衣,她不覺心跳了一下,立刻放下布縵,轉過身來,把背脊緊緊的靠在窗口上,又驚、又慌、又亂的叫著。
「怎麼會是何世槐?」
「這麼說,」千鶴子有些詫異的看她。「這男人千真萬確是為妳而來的?」
「嗯!」嫣藍輕輕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