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士合送的巨大匾額掛在老舊的門扉上,金碧輝煌的匾額與龜裂的木門相對映,本意是要誇飾主人的不平凡,孰料,相對地也像是嘲諷主人的落魄。
蕭老爺望著樸素的大廳,灰白剝落、空無一物的牆壁,沒有鋪設光亮石板的普通泥地,褐色的窗欞上泛黃的糊紙,更顯得大廳的老舊。整間大廳最搶眼的,該是排列在兩旁新購置的檀木椅。
蕭老爺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已經盡力購置最好的檀木椅來擺設,但是沒有足夠的財力再購買一些骨董字畫來增添門面,也沒有多餘金錢翻修這棟古宅,以致大廳在他添購檀椅的行動下,更顯得平凡與蕭條。
轉過身,望著眼前站立的一兒一女,蕭老爺心中更是不勝欷歔。
獨生愛子傲天,身負接掌重振蕭樓的重責大任,卻對父親的命令不但未全力以赴,行動更是陽奉陰違。
小女兒彩妍非但不懂姑娘家該有的溫柔順從,對他的指示總是當面頂撞拒絕,讓身為父親的他顏面盡失。
最聽話的長女──彩霓奉命執行他的計劃,順利地引發刀莊與劍閣的比武,但蕭老爺沒料到彩霓竟然因為愛情,在計劃快成功時因阻止比武而不幸喪命。
蕭老爺心中暗自慶幸,因為彩霓喪命的內情無人知道,尚不至於因此而影響「蕭樓」的聲譽。
蕭老爺看著傲天冷漠的目光,心中暗自歎息,親身骨肉都無法理解他的心願,天下又有誰能瞭解他想振興家門的一番苦心呢?!
「傲天!為父已幫你談妥一樁聯姻,對方是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這樁聯姻有助於提升蕭樓的武林地位。」蕭老爺收斂心思,對著傲天說,口氣是不容許反駁的命令。
傲天面對父親向來是用冷漠、沉默不語來回應,但是父親的這番話,不禁讓他打破一成不變的表情,挑著眉驚訝的看著父親。
當他傷癱萬分地扶柩踏回家門後,父親見到彩霓的棺木沒有驚訝或傷心的神情,甚至在聽完傲天稟告彩霓過世的經過,父親臉上的表情更形淡漠,彷彿對於親身女兒的早逝不以為意。更沒想到父親一開口,仍只計劃著蕭樓的將來。
傲天眼底難掩傷心與絕望的看著父親,難道……彩霓妹妹的犧牲仍不能喚醒父親對於名利的熱中嗎?父親真的不能放棄成為「武林第一世家」的夢想嗎?
「爹!難道你不心疼姊姊的過世?」彩妍站在一旁聆聽兄長的敘述,不禁小手緊捏著,阻止淚水因傷心而氾濫,難過中卻瞥見父親冷漠的表情,忍不住開口詢問。
「人死不能復生,傷心就能改變事實嗎?」彩妍不夠恭敬的語氣,惹得蕭老爺不悅的橫視她一眼。
「傲天,在祖墳外圍選個地方,將彩霓葬下,一切事宜從簡。」蕭老爺不理會彩妍,轉頭吩咐傲天。
「爹!姊姊為什麼不能葬入蕭家的祖墳?姊姊未出閣應算是蕭家的人。」聽到父親的吩咐,彩妍挑高眉梢,杏眼圓睜,含著怒氣地看著父親。
「這是蕭家的傳統!」彩妍接二連三的質問,惹火了蕭老爺,他忍不住提聲對她大吼。
「傳統!傳統!姊姊身為蕭家的人,卻不能葬入祖墳接受蕭家的香火,只能當個孤魂野鬼,這種傳統太愚蠢了。」在平時,彩妍的態度早已表明不服從父親嚴厲壓制,如今在氣憤之餘,更不顧長幼倫常,提高音量與父親對吼。
「閉嘴!」彩妍的不馴讓蕭老爺覺得身為父親的權威備受威脅。縱使心裡因彩妍的話而產生絲毫的愧疚,但是為了做父親的尊嚴,不得不硬撐著氣勢,威喝道。
「爹!姊姊的死,難道您不想報仇?」手足情深,彩妍的心充滿了悲痛,無視父親的怒視,依舊直言的詢問。
策劃一切的蕭老爺當然明白其中的內情,在傲天有所保留的訴說下,他樂於裝傻,將彩霓的喪生推給意外。
「報什麼仇?是她太不自量力,介入高手的比武中自尋死路,論到報仇,蕭樓師出無名。」蕭老爺也大聲的回道。
彩妍沉默無語,由兄長的口中聽來,彩霓的確是不自量力想阻止兩大高手的決鬥而意外致死,想報仇的理由不夠充足。
蕭老爺見彩妍乖乖的不再與他強辯,恢復平時的深沈,腦中細轉幾下,以蕭樓目前的情況,不管與劍閣或刀莊為敵,都是自取滅亡的不智行為。報仇事小,維護蕭樓卻是茲事體大。
蕭老爺沈吟一下,眼角瞄向彩妍,心裡盤算著,再想引起劍閣與刀莊比鬥已是不可能,然而此時卻可以利用劍閣因彩霓死亡的內疚,乘機結成兒女親家,如此不但可以化解雙方的仇恨,又能為蕭樓多添份助力,何樂而不為?
蕭老爺望著彩妍冷冷的說:「為了化解雙方因這件意外所產生的嫌隙,為父決定將妳嫁與赫連狂劍。」
有武林盟主掌上明珠為媳、武林富豪劍閣少主為婿,加上傲天的武藝進步神速,「蕭樓」一定能揚威武林,實至名歸地成為武林第一世家。
想到這兒,蕭老爺不禁為著自己的老謀深算,得意的撫鬚而笑。
「我不要!他害死了姊姊,我絕對不要嫁給仇人。」彩妍撇撇瀲艷的唇瓣,聳起纖細的肩頭,不屑與反抗的神情溢於言表。
「兒女終身大事由為父決定,這是傳統,不容妳反對。」彩妍的拒絕刺破他的美夢,蕭老爺怒極的朝著彩妍吼著。
彩妍雙手抱胸,下巴微揚,斜睨著父親。她有自己的想法,才不受蕭家傳統所左右,堅決不為動搖的說:「我不要!」
「孽女!」蕭老爺怒斥著彩妍,朝外揚聲命令家丁。「來人呀!將小姐關到房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房門一步。」
家傳武學深厚,即使彩妍悟性不高、努力不足、沒有學到高深的武藝,但是平凡的家丁也非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