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知道自己傷害了他的尊嚴及他的真心,但是她能怎樣呢?
他根本不必對她說這麼多,他應該感覺得到她的懊惱及懊悔。
低下頭,她不發一語。
「神田里樹。」他直呼她的名字,使他此刻的不悅及不滿更顯而易見。
她心頭一震,揚起頭來。
迎上他銳利而受傷的眸光,她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燒灼,難受得連發出一點點的聲音都不能。
「妳是個願意幫助千個百個陌生人的人,但妳的心是肉做的嗎?」他問。
她一震,「我……」
「如果妳的心是肉做的,妳還能這麼毫不在意的踐踏我的尊嚴及感情嗎?」他如一隻受傷的野獸般,以那兇惡卻又痛苦的眼神直視著她。
她的心痛了起來,她絕不是存心對他說那些話,而她也沒想到那些話是這麼的傷他。
「越川先生,我……」她內疚不已。
「妳來這裡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話?」他話鋒一轉,像是什麼都不想再說了般。
「不,」她趕忙澄清,「我是想謝你……」
「好。」他打斷了她,「那麼妳的謝意,我已經收到,妳可以走了。」
這等同於對她下逐客令,而她從沒想過他會對她下逐客令。
一直以來,他只想留住她,而不是希望她快走,但這一次……
不知為何,她的心好痛,她……好難過。
她的心臟像被狠狠的捏住,整個人痛得快昏過去。
閉上眼睛,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武陣覷見她眼底的痛苦及懊悔,心頭一驚。他感覺到她的內心正在掙扎,她的神情就像……就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為什麼?她為什麼有那種表情?她剛才不是毫不在乎的踩了他一腳嗎?怎麼現在的表情卻活像他欺負了她般?
他忍不住回想他方才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以至於她臉上會有那樣的表情。
噢,對,他要她走。但……她不是一向迫不及待想離開他?
一直以來被她狠狠拒絕的他,在看見她臉上那種掙扎痛苦的表情後,竟忍不住心生喜悅。
他總是想聽聽她內心的聲音,他總是希望她能面對她自己的感情,他總盼望她能親口說出些什麼,但……倔強的她總是緊閉著唇,什麼都不說。
他想過給她一點刺激,給她一些壓力,而現在……或許是個難得的機會。
他要繼續壓迫她,並一步步朝她進逼,他要她在極度壓抑的情況下爆發開來。
於是,他臉一板,眼一沉,神情冷肅而無情地看著她。
「妳該走了,我還有工作。」
聽見他如此冷漠的話語,裡樹知道他是徹底的被她激怒了。
她很想道歉、很想解釋,很想讓他知道她剛才的話只是無心之過,但她不知道如何開始。
因為不知道,她更慌了。
「我……我……」
「神田小姐,」他繼續對她施壓,「妳還有什麼事嗎?」
「我……」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她急得想哭。
武陣眉心一沉,「妳到底還有什麼事?」
「我……我剛才……」她氣自己的沒出息,氣自己的不坦率。
只要一句對不起,這難以收拾的一切就不會發生,為什麼她一開始不坦率地向他道歉?為什麼非把事情搞得這麼僵,她才後悔不已?
「神田小姐,」他突然抓起她的手,將她往門口拉,「妳已經教我失去耐性了。」
他知道自己此舉有些過分,也有點粗暴,但對這個死硬派的小妞,他必須下猛藥。
當然,分寸還是得拿捏好。
裡樹未料他會有此舉,既驚且慌,「不,請等等,我……」
「我說過,妳該離……開了。」覷見她淚如雨下,他心頭一震。
他驚愕地看著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淚流滿面、模樣可憐的女人,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神田里樹。
她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層淚光,楚楚可憐又令人不捨。
他真的把她逼哭了,但此際他並未感到得意,而是深深的自責。
他是達到了目的,但他沒想到倔強的她會在他面前……
「對……對不起……」終於,裡樹艱難地說出了她早該說的那句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她也恨自己是如此的不爭氣,但她就是忍不住,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撕碎了般。
為什麼會這樣?當他如此冷漠又無情的對待她時,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的痛苦?
不,她不需要問為什麼,答案是什麼,她一直都知道。
她被他吸引著,她在不知不覺又自欺欺人的情況下,早已愛上了他。
聽見她含淚的一聲對不起,他的心軟了。
原本他所期待的絕不只是一聲「對不起」,而是更令他狂喜的「我喜歡你」,甚至是「我愛你」,但此刻,他在她的淚水之下認輸。
此刻的他並不想再逼迫她什麼,他只想抱住她,給她安慰。
伸出手,他忽地將她緊擁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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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裡樹動也不動。
她沒有拒絕,沒有任何掙脫的動作,只是木木地,甚至可說是溫順地任他擁著。
這個剛才還那麼冷漠對待她的男人,在這一刻卻以他的擁抱迅速地溫暖了她。
這種猶如洗三溫暖般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又流下眼淚。
「對不起……」這次,說對不起的人是他。
「我不是存心的……」他又說。
不,這些話是她原本想對他說的,怎麼現在他全說完了?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對妳,我只是……」他為自己剛才的一言一行感到懊悔。
他低下頭,以平整的下巴摩挲著她的發,低聲地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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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他又一句的對不起,裡樹的情緒徹底的崩潰。
「不,是……是我……」她聲線沙啞而哽咽,「我不該說那種話,我……我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他捨不得地說,「妳什麼都不必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