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喝又說的,直鬧了大半夜,兀鷹才醉醺醺地回去,而任翔也有七分酒意,胡亂找個地方睡下了。
* * * * *
隔天,納蘭一醒來,就聞到小木屋裡到處瀰漫著酒味,她皺著眉,發現任翔倒在一堆酒罈裡。
\"天哪!喝這麼多,\"她不悅地推著任翔,\"醒一醒,天亮了,愛喝酒就別怕早上的頭痛,快醒來啦!\"
任翔咕噥了一聲,轉過身去又呼呼大睡。
她抿抿唇,忽然在他耳邊大叫:\"有強盜,在搶回春閣的金子囉!\"
他一骨碌地爬起:\"強盜在哪?\"
待聽到她的銀鈴笑聲後,才知道上當了。\"唉!都是你頑皮,讓我再睡一會兒。\"
\"不行,\"她硬是把他拉起來,\"游完鄱陽湖再逛洞庭湖,這可是你老早答應的。
洞庭湖中有海龍王和小龍女,我等不及要看他們了。\"
任翔揉揉眉心:\"誰告訴你這傳說的?\"
他從五歲起就不相信這類的故事,因為光是人的事就擺不平了,還論神仙?
\"我娘啊!她總是說中原有多好玩、多新奇,連人都比較優秀,嫌大漠的人沒氣質又比較粗魯,一點也不溫柔。\"納蘭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而我,卻是她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只有鬧得她煩了,她才會說我是大漠的野孩子。\"
很不巧的,任翔此時也有這種感受,他微瞇著眼:\"小蘭兒,乖,我實在想睡得很。你先到外面玩一會兒,我們下午再去逛洞庭湖。\"
納蘭嘟起小嘴:\"真的不陪人家?我會恨你的喲!\"
\"少來了,你就算氣也氣不久,乖,自己去玩去。\"任翔愉悅地閉上雙眼,呼呼大睡去了。
納蘭站起身來,左鬧右鬧,他就是堅持著不肯醒來,口中的打呼聲也愈來愈大,她感到沒意思了。\"好吧!你愛睡就讓你睡得高興點,我自己去找東西吃,不理你了。\"
她來到屋後的小溪。這條溪水通向鄱陽湖,既澄澈,又冰涼,她掬起水拍打臉頰,一陣沁涼讓她笑開了眼,索性脫去鞋襪,把腳泡在水中玩得不亦樂乎。
溪旁小道上,走過來一位佝樓老人,他邊咳邊喘著氣。納蘭好心地問:\"老伯,你趕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替你捶捶背?\"
那老人抬起遍佈皺紋的臉,迷惘的眼好不容易對準了焦點:\"好心的小姑娘,怎麼一大早泡在水裡玩呢?會弄濕衣裳的。\"
納蘭嘻嘻笑著:\"我不怕,就是愛在水裡玩才下來的。老伯,你也過來歇歇腿吧!\"
那老人應了一聲,慢吞吞地踱了過來,坐在她身旁:\"小姑娘,水裡有髒東西,會咬人的。\"
\"是嗎?在哪裡?我瞧瞧,\"納蘭彎下腰去找,冷不防背心上挨了一掌,撲通一聲,跌進溪裡。她吃了好幾口水,背上一片火辣辣的,忍不住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你……你……你到底是誰?\"
她感到一陣昏眩,彷彿中了巨毒,卻又像被掌力震傷了五臟六腑,全身難受起來。溪中到處都是滑溜的石頭,她站不住腳,想往岸上走,卻提不起內力,額上漸漸冒出冷汗。
那老人哈哈大笑,恢復原來的模樣。納蘭愈看愈心驚,原來著了他的道。
\"是你,韋嘯江,謀殺武林盟主可是罪無可免的,你等著被五馬分屍吧!\"
\"哼!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小姑娘……哦!不,該稱你一聲納蘭公主,快把黃金鼎交出來,否則,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韋嘯江陰沉沉地冷笑,露出猙獰的面目。
納蘭咳了聲,唇邊流下血絲:\"別說我現在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交給你這小人。\"
韋嘯江怒極,抽出長劍便劃向她身旁的支撐,那塊大石頭被他割成兩半,應聲破裂。
納蘭晃了一下,再次跌進溪裡。
她連連冷笑:\"示威嗎?不過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罷了,沒什麼了不起,我在宮裡見多了。\"
儘管她身受重傷,又處在極不利的狀況下,但她還是傲著一張臉,硬是不肯求饒的態度激怒了他:\"好,你不肯說,我也不殺你,就把你雪白的臉蛋劃上十七八道傷痕,再割去你的耳朵、鼻子,挖去你的雙眼,瞧那風流浪子還要不要你這個醜八怪。\"
納蘭一聲驚呼,面如死灰。不!她寧可死,也不要讓任翔見到她那副模樣。
她的雙掌扣滿銀針,那針上雖沒喂毒,可全刺在心上,總好過教人折磨。
別了,她對不起爹娘的養育之恩,甚至連死也無法落葉歸根。
她好不甘心,悲哀地問了一句:\"那黃金鼎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
\"那還用說,它是武林至寶,天下人夢寐以求的練功寶物,有了它,武林盟主就是我的了,再也不用受你這小丫頭的愚弄。\"韋嘯江眼裡燃燒著狂熱,她終究還是逃不出他的掌握。
納蘭虛弱地一笑,當真沒指望了,和這心智已失的人,談什麼都沒有用了。
她的雙手緩緩舉起,明媚的雙眸浮起霧氣。
死並不可怕,遺憾的是她沒能見任翔最後一面。
別了,我的心上人……
她閉上雙眼,一把銀針就要刺上胸口之際,她的雙掌被人一把擄獲住,接著,她被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驀地,她的心狂跳著:\"任翔,是你。\"
任翔帶著她躍到岸上,繃著一張臉,怒氣騰騰地說:\"你這個傻丫頭,居然想自盡,你有沒有想過留下我一個人有多殘忍?\"
他從不知道愛一個人竟是如此難受,看到她雙掌全是銀針的剎那,他的心整個抽痛著,幾乎無法呼吸了,他發誓這種情形絕不能再來一次,否則,他會崩潰的。
面對他的關心,她只有一種反應,撒嬌似的窩進他的懷裡,粘著他、纏著他,再也不想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