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葛風蝶禮貌地答覆,慕林則點頭表示知曉。
「我就是一八四九年發現伊莎貝拉這種幻蝶的昆蟲學家的後代,我祖父輩的先人,當年就私下開始研究牠們對人腦的影響,而我也在父親的狂熱研究中受到啟蒙,因此全心投入伊莎貝拉對人類大腦,甚至免疫系統、神經系統的研究,我曾以『布古娃』這個筆名發表多篇論文。」
「您就是布古娃?」這是葛風蝶最崇拜的昆蟲學家之一,只是很遺憾,中間隔了三十年,都不見她的論文發表,多方打聽,學界完全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我讓妳喝下的藥茶,其實就是牠的蛹的體液,加上數種這裡才有的花草所合成的茶。
我必須說,在大自然孵化的伊莎貝拉,與在實驗室中的伊莎貝拉,牠們體內的部分基因是不相同的,療效自然不同。
我做了些筆記,你們可以帶回去研究。」
老太婆起身,打開一扇用鑰匙牢牢鎖住的抽屜,取出一大迭的資料,「拿去吧。」
「這--怎麼可以?這是您的研究。」她不敢收下。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就靠你們了。我來日不多,你們就不用客氣了,』老太婆堅持道。
「來日不多」這四個字像個警鐘敲在慕林的心房,他旋即出聲:「我先回去帶老船長來這裡。」
老太婆笑了笑,似有隱言,卻沒有道出。
「我們一起去!只有我知道他老人家會待在哪幾個地方。」葛風蝶附和道。
*** *** ***
經過一夜的休息,慕林與葛風蝶準備下山,老太婆站在門邊目送他們,
不時地抬頭看著天空,突然語出驚人之語:「快下雪了。」
他們旋即轉過身子,一臉不可思議。
現在是春末夏初,怎麼可能會下雪?
「一切小心,就此別過。」老太婆這話說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我們很快就回來,您別擔心。自己早晚多加件衣服,安心地等我們帶回老船長。」葛風蝶連忙說道,也就沒有再多想。
老太太只是苦笑,揮著佈滿皺紋的右手,一句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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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今夜特別的冷,老船長那間臨時所搭建的小屋,不時還有雨水滲入,他一直咳嗽,聽起來像是要將心肝全咳出來似的。
但他毫不在意,拖著沉重的步伐,堅定地趴在一張不夠牢固的桌面上寫字。沙沙的寫字聲與他的咳嗽聲,此起彼落。
最後,終於在他咳出血後將信寫完。
他歎了口氣往外走去……
拿起公共電話,只聞答錄機傳來葛風蝶四姊妹的留言聲。
沒有一個人在家!
他又輕喟了一聲,再次猛咳,錄下他的留言:「我是老船長,我找風蝶,咳!咳!咳!我想我該去找伊莎貝拉了。時間到了。」
砰地一聲,他掛上了電話。
驟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蹣跚地一步又一步走回自己那間漏雨淒冷的小屋,安靜地躺在那張又髒又臭,但唯一沒有滲水的床上,合眼入眠……
*** *** ***
慕林與葛風蝶帶著老太太布古娃送給他們的資料,還有一些伊莎貝拉的蛹,一路趕往機場。
「咳!咳!」葛風蝶也不知是太累或是怎麼地,她感到渾身發冷,直打哆嗦,還猛咳嗽。
「妳還好吧?」他已經聽她咳了一下午,心想八成是昨天淋雨所致,外加沒有睡好,才會略顯疲態及咳嗽。
「我還好。」她努力擠出微笑,不想增加對方的困擾。
「別瞞我,我是醫生。」他提醒她。
「我知道,慕林醫生。」她搖頭苦笑。真是個好強的男人。
「叫我慕林。」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她又笑了,只是那苦笑還帶著淚光,「別和我槓了,我有點累。」
他看出她眼眶中的淚光,那不是傷心難過的淚水,而是過度疲憊的生理反應,這點讓他很不放心。
車子一路往機場開去,窗外的景致如畫,可惜他們無心欣賞。
「來,坐到我身邊,靠著我的肩膀休息一下。」他說。
「不了,我靠椅背就好了。」她拒絕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倔強。靠著我!」他的口氣有如閻王頒令,不容分說或是拒絕。
她實在不喜歡人家這麼命令她,但委實沒力氣和他爭論,也就順勢靠了過去,但僅是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方,身體仍和他維持一段距離。
良心說,這種姿勢很累人!慕林索性一把用手將她圈住,「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哎喲!」被他這麼蠻橫地拉了過去,整個人像被肢解似的酸痛不已。
看起來她應該是罹患流行性感冒,然而在她的心靈深處,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好似這不是流行性感冒那麼簡單,一種深層的恐懼,便如電流襲心而來。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慕林見她沒有反駁也覺得奇怪,這不是她的個性,不禁更為她擔心了。
「妳若有任何一點不適,一定要告訴我!」
她只是哼了一聲,無法對他言明心中的疑惑與未知的恐慌。
這時為他們開車的司機突然說:「你們一定很難相信,現在是五月底,但不久就會下雪!」他雙眼瞄著不遠的天邊。
他們的心頓時狂跳了下。
老太太在他們離開之前也這麼說。
難道真的會下雪?
他們必須承認,整個大氣層因為遭到長期破壞,全球的氣候都有些反常,但此刻若下雪,也太誇張了吧?!奇怪的是,這司機的語氣竟然這麼篤定,心頭不免犯嘀咕。
「你是說哪裡會下雪?」慕林冷靜地問,不時還看著窗外仍然湛藍的天空及雪白的雲朵。
「你們瞧我手指的東南方上的烏雲!我的曾祖母曾告訴我,在五六月若看見那種厚重而且層層相迭的白色雲朵,就表示天有異象。所以,我相信今天搞不好真的會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