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您有所不知,這是應天府外一處有名的茶鋪子,起初只有一家,可是由於他們茶點好吃,價格公道,又常常搞一些奇怪的活動……」
「奇怪的活動?比如那個什麼吉利卡?」
「大少爺莫笑,有了那張卡,在任何一家紅塵茶飲都能有優惠,所以應天府內人人以擁有一張卡為榮,現在紅塵茶飲可是有上十家分店了。」
「還有這等奇事,我倒想要見見這茶鋪子的老闆是何許人也,竟能把茶鋪經營到這個份上。」
「大少爺有所不知,這紅塵茶飲一向只買我們謝家莊出的茶品,他們的瓷器用品也只用謝家瓷,如果不是他們老闆執意不肯見我,我早就要上門道謝他如此器重我們謝家了。」謝長貴是謝家在應天府的商舖總管,這次他是專門出城來迎接送貢茶入應天府的謝木棟的。
謝木棟一聽此話,心中不禁微微一怔。什麼人會這樣做呢?難道……
「大少爺,我已經發帖給了紅塵茶飲的老闆,請他出席這次應天商會的聚餐。」
「你認為他會來嗎?」
謝長貴苦笑著搖搖頭,「不知為何,他們每年都只派管帳先生來,老闆我從沒見過。」
謝木棟眉心的皺紋更深了,臉上滿是沉鬱之色。
紅塵茶飲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經營方式,讓他不得不聯想到一個人。
一個鬼靈精跳脫的人,一個讓人無法捉摸的人。
那個人在那一夜之後,就從他眼前消失了,只留了一縷長髮和一張紙條,上頭寫著--
我要去當一個和你平起平坐的女人。
平起平坐?自己從來沒有看輕過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
手下意識地撫上衣襟,胸口的荷包裡裝著她的頭髮,那一縷長髮如同繩索一樣牢牢地繫緊了他的心。
張來福,每次想到這個名字,心中都感到如刀割般的痛苦。
「大表哥,你怎麼了?」程羅衣艱難地挺著肚子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她的夫君在應天府為官,這一次她是順便前來的。
「沒,沒什麼,妳別亂動,我扶妳。」
謝木棟跳下馬車,輕輕地將程羅衣從馬車中攙扶出來,一行人慢慢地向路邊那一片竹林走去。
還未看到紅塵茶飲,就聽到隱隱有清幽的絲竹之聲,伴著竹林中的竹葉清響傳來,平凡的樂曲在這大自然中聽來變得美妙非常。
「看來這紅塵茶飲的老闆也是個妙人。」程羅衣一邊緩步定著一邊說道。
「不是妙人,怎麼能將生意做得如此雅致。」謝木棟淡然一笑,因為他看到了紅塵茶飲。
在竹林深處,出現了一座優雅的竹樓。
竹影婆娑中,只見竹凳、竹椅、竹桌子、竹筷、竹風鈴,就連那招牌也是竹子製成的。
在這裡,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文人雅士,皆相鄰而坐,享受著紅塵中難得的悠閒。
「幾位,要喝些什麼?」
「你們有什麼?」謝木棟問著這個眉開眼笑的跑堂。
「要貴的有龍吐珠、銀葉尖,要便宜的那就多了,紅茶、綠茶、擂茶。茶點有白雲糕、蓮藕片……要是您想要用飯,我們還有竹筒蒸飯。」
聞言,他叫了一大壺龍吐珠。
「大表哥,你真是的,又喝龍吐珠。」程羅衣摀住嘴輕輕一笑,「是不是相思病又犯了?」
「羅衣!」
「好好好,我不說了。」她低下頭輕歎。自古情字最傷人,自從張來福不見之後,表哥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瞼上的笑容是一日少過一日。
「茶來了。」小二一聲高呼,端出來的茶壺居然也是佛朗機琉璃壺。「我們老闆說了,龍吐珠一定要用琉璃壺。」
看著那一朵茶花在壺中慢慢地綻放,茶色在水中無聲無息地瀰漫開來,謝木棟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大。
誰會在普通的茶鋪子賣龍吐珠這樣昂貴的茶葉?
誰會隨隨便便就拿出一把琉璃壺?
誰會?!
是她嗎,張來福,是她嗎?!
「我要見你們老闆!」謝木棟猛然一拍桌子。誰知那琉璃壺實在嬌貴,居然在他的掌風中硬生生地破掉了。
眾人嚇得皆是一愣,就連台上正在演奏的樂班子都嚇得停了動作。
「這位客倌!你弄碎了我們的琉璃壺?!」小二臉色陡變,他手指顫抖著指向那堆水晶般的碎片,「這可是二百兩銀子一把!」
「是誰那麼大膽,敢在我這裡鬧事!」一道清冽的聲音從樓內響起,一個纖纖瘦瘦的人就這樣走了出來。
只見她穿著小二的服裝,一手還拿著算盤,烏溜溜的頭髮梳成男子的髮式,眉清目秀,皮膚是雪色的白。
是一個好看的人,但身上的威懾之氣溢於言表。
「是妳!真的是妳!」
謝木棟睜大了眼睛,上前一把捉住這個甫一出現就轉身欲走的人。
「大庭廣眾……」張來福在他熾熱的目光注視下,只來得及虛弱地說了這麼一句。
「妳欠我一個解釋!」謝木棟扣緊了手指。這一次看她怎麼逃!
在眾目睽睽之下,堂堂紅塵茶飲的老闆被一來歷不明的英挺男子當場劫走,火速成為應天府最火熱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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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之後,紅塵茶飲張燈結綵,一派喜氣,自稱一年到頭、一天從早到晚從不休息的紅塵茶飲破例要休息一天。
因為,紅塵茶飲的老闆這天要下嫁泉州富商謝府的當家。
這一場商場聯姻不啻是商界盛事。
一方是富甲一方的商場梟雄,一方是這兩年才異軍突起的茶鋪老闆娘。
各家茶莊的賀禮早已將茶鋪子擠得落不下腳。
「姊,妳又在做什麼?」隨主子回府參加喜慶的張來祿好奇地問。
「我沒有做什麼啊,小祿,妳為什麼這樣緊張?」一個身穿紅色新娘服的人,正趴在書桌上用毛筆寫著什麼,聞言抬起一張描繪得美麗精緻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