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依他眼前的處境,想要摸透四座院落,恐怕得要費上一些時日不可。
睇著漫天飛舞的雪片如雨,隨著風在慘灰天際狂舞亂轉,逐而堆積在他方才方鏟過的小徑上,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瞧,根本就是沒完沒了嘛!
分明是故意要整他,才會要他掃上一個月的落葉和雪;聞人唯可真是瞧他不順眼,居然派這些可有可無的工作給他,儼然將他視為三等家丁使用。
非但如此,還要他謹記聞人府下人手記,記得裡頭賞罰分明的條例,要將每一條律例深深地記進心裡頭,若有差池,立即趕出府,絕不寬待。
嘖,聞人唯該不會是將聞人府當成皇宮大內了?
不過,他不得不說,此法確實是將聞人府裡頭的下人管理得極好,沒人敢偷閒廝混,才會教他混入府內一個月餘,眼見年關將近,依舊不得其門而入。
站在亭子裡忖著,慕容決目光不由飄遠,睇向小徑盡頭的那一扇拱門。
若只是站在這兒浪費時間,倒不如先到捲心閣探探消息;心裡正這麼打算時,突見一抹影子緩緩地出現在拱門那一頭。
他?!
慕容決驀地瞇起黑沉的眸,定睛在那抹快要被雪掩去的影子身上。
黑若檀木的長髮束以玉冠,繫上珠穗,一身月牙白的綿襖加上白玉的俊臉,彷若就快要與雪同化,似人非人,似仙非仙。
「喂!你在那裡做什麼?」
總管楚雲撐著油傘,站在他方才清理過的小徑上。
「躲雪啊!總管。」慕容決回神睞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
雪勢有逐漸加大的趨勢,他跑進亭子裡躲雪,不為過吧?
嘖,那總管的鼻子就像狗一樣靈,不管他走到哪兒,楚雲都能夠找到他,幾乎要以為他根本就是聞人唯派來監視他的。
「別偷懶,趕緊把雪摀松,要不再放到下午,豈不是要硬得像石頭一樣了?」楚雲指著幾乎被雪完全掩去的小徑。
「知道了。」睇了他一眼,再抬眼睇向拱門,卻不再見著那抹身影,慕容決心裡微惱卻不形於色,抓起刮板走入濛濛大雪之中。
才踏上小徑,隨即便聽到--
「楚雲,今兒個是什麼天候,你居然還要下人鏟雪?會不會太苛了一些?我可不知道府裡對待下人竟是這般嚴苛。」
細軟帶著笑意的嗓音響起,慕容決側眼探去,見著聞人遙竟撐了把油傘站在自己的身側,替他擋去了大部份的雪。
「遙少。」楚雲乾笑著。「二爺交代過,你不能踏出院落的。」
「怎麼?不過是踏出幾步,你也要去同我二哥通風報信嗎?況且我會踏出院落,可也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在這種大雪氣候要下人鏟雪,我才不會踏出院落,說到底,是你害我的,若二哥向我問起,我一定會這麼回答他。」
「遙少。」
聞人遙沒好氣地瞪了楚雲一眼,再拾眼對著身旁的慕容決道:「先回去歇息吧!待雪勢小些再上工,欸,你不是那位救了我的大哥嗎?」聞人遙的雙眼驀地一亮,唇角的笑意勾得又深又濃。
「你是府裡的少爺?」早該猜到的,是不?
他明明就長得像是畫中人,豈有可能不是聞人府的人?
「嘿嘿,你果真是來了。」聞人遙笑得可樂了,儘管身形矮了慕容決不少,但仍執意勾上他的肩,道:「走,到我的院落去。」
「可是……」慕容決回頭睇著楚雲。
聞人遙豈會不懂他的意思?回頭對著楚雲道:「楚雲,同我二哥說一聲,這人我要了。」
「但是,遙少……」
「囉唆,我一個人悶在捲心閣已經個把月了,要是再不找個人陪我聊聊,我肯定會發狂。」聞人遙擺了擺手,熱絡地勾搭慕容決的肩,「不理他,這兒有我作主,饒是二哥,也要給我幾分薄面的。」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慕容決輕勾笑意。
是老天要助他啊!要他不用多加思索便掉下良計,推他一把。
*** *** ***
捲心閣
「進來吧!」
「是。」將油傘擱在外頭,慕容決緩緩地踏進院落偏廳,睇著裡頭簡單素雅的擺設,桌上還擺著一盞茶和些許糕餅。
「過來坐呀!」聞人遙熱情地對他招招手。
「有所不妥。」他依舊輕笑以對。
「什麼妥不妥的?」聞人遙睇著他,見他果真沒打算要坐,索性起身,拉著他到身旁的位置坐下。「嘖,怎麼同我二哥一樣的死腦筋?若你敬我是主子,主子說的話,你豈能不聽?但話說回來,我可沒將你當下人看待,而是當成自個兒的朋友,合該以禮相待,是不?」
真是的,不過是坐著一道用點點心罷了,還得要看身份?太麻煩了吧!
「那麼,就由著遙少的意思吧!」倘若真能如此,他又有什麼好拒絕的?
「這才對嘛。」聞人遙笑得大剌剌的,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江湖兒女的豪邁作風。「在外頭,你得要依著二哥的意思去做,可在我這兒很簡單的,只要陪我聊聊天,陪我到院落走走,啥粗活都不用做。」
「遙少不能外出?」難道被軟禁了?
這倒是,聞人笑明明只有一個後嗣,而那子嗣分明就是眼前的他,為何聞人府會突地冒出另外三個不相干的人?
難不成那三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而軟禁了他,不讓他踏出院落一步?
聞人府四大院落裡頭,就屬捲心閣最少人看守,而且人都幾乎是站在相臨院落的拱門邊上,確實是古怪得緊,而聞人遙壓根不覺得有異?
「說到這個,呵呵,那一日的事,你也知道的,是不?」意指那一日在街上為他所救之事。「我二哥不愛我到外頭走動,可老是一個人窩在這院落,就算這院落多美,裡頭的稀奇玩意兒再多,我總有膩了倦了的一天嘛,總是會想要到外頭走動走動,而那一日卻教個醉漢給拉住,害得我的形蹤敗露,教人給五花大綁地抬回府裡,被我二哥下了門禁,除非他哪天開心肯放過我,要不這院落,我是一步也踏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