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喝下去。」她遞給他一瓶感冒藥水。
「我沒感冒。」他對著藥水瓶子皺眉。
「快了。」她剛才摸他的時候發現他的體溫比以前高。一身濕泥在外頭吹了一整晚的冷風,不感冒也難,這個大笨蛋!
晉尚闕見她堅持,只好將藥水喝下,見她在房裡忙碌地走來走去,他臉上又出現複雜的神情,「別忙了,我沒事。」
邵絮不理會他,繼續從櫥子裡拿出各項物件,「你臉上的瘀青是怎麼回事?」
「被段大哥打的。」
「為什麼?」她將東西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坐到他身邊,抬手輕觸發腫、泛紫的瘀青,「痛嗎?」
「痛死了。」他偏過頭,避開她的觸摸。
她到底在搞什麼?明明拒絕他了,還一副很關心他的樣子!
「不管他為什麼這麼做,你都已經證明他是白做的了。」苦肉計!虧那兩個人想得出來!到這裡的一路上,段大哥叨叨絮絮地說明了他和老爹的苦心大計,他聽得頭昏眼花之餘,也印證了他之前的揣測——自己連日來所受的苦全是他們的傑作。
她伸手解他的扣子,微涼的手指不時撫過他結實的胸膛,「怎麼說?」
他頓時有種被玩弄的感覺,扣住她的手,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你這麼做算什麼?」驟沉的語氣含著瀕臨爆發的怒氣。
他受夠了!一下子急著趕他走,一下子對他這麼好,他是喜歡她,甚至是愛她,可這不代表他願意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又來了!這男人總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散發懾人的魄力,打亂她的心緒。手上的熱度慢慢傳到臉上,將邵絮的臉頰烘得泛紅,她低頭看著他黝黑的大掌,語氣古怪,「的確,你已經不是總經理了。」
「對!」晉尚闕甩開她的手,霍然起身,像頭暴躁的困獸來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要踏破地板似的,沉重得令人心驚膽跳。「所以你大可不必照顧我!」看到小桌上的沐浴用品,心頭火猛地竄高,「不管你是同情還是愧疚,都免了,我可以照顧自己。」大手扯過行李箱,想把襯衫塞回去,卻被她拉住,他劍眉一擰,怒聲低斥,「放手!」
望著他憤怒的神情、眸底浮現的絕然,她知道再不說清楚,他絕對會就此離她而去,她更用力地揪住襯衫,豁出去似的大聲說道:「我討厭你像豹的樣子。」
晉尚闕手上的動作登時停住,暴躁地瞪她,「什麼鬼?!」
邵絮抬頭看向他的胸膛,那裡躲著一頭豹,在她不自不覺的時候掠奪了她的心,「你像頭豹,美麗卻危險。」她以為他軟弱而無害,卻被他的野性魅力攫獲。
美麗?她在說什麼鬼話?!
「把話說清楚。」他抽回手,抱胸從高處瞪她,「這關你討厭我什麼事?」她總算願意說為何討厭他了,既然要死,他也要死得明白。
「為什麼退出樂團?」舞台上的他熱情而投入,充分顯露他對音樂的熱愛,她還以為他會為了音樂而放棄繼承揚升,他卻說他退出樂團了。
晉尚闕眉頭越鎖越緊,她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我說過了,我要專心在工作上。你到底要不要說?」
察覺壞脾氣被他的不耐口吻挑起來,邵絮屈指敲敲眉心,盡量心平氣和地面對他,「從昨天開始,你就一直在說工作,工作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不然我幹麼退出!」要不是想給她一個好印象,好讓他有機會追求她,他幹麼自願被公司綁死?
「所以你要我當你的保母,好讓你專心工作?」聽似平靜的語氣裡夾藏了一絲火藥味。
「你真的很遲鈍。」晉尚闕無力地放下手一歎,大概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邵絮猛然站起,纖指狠戳他的胸膛,又急又快地罵道:「又說老娘遲鈍,你才是大白癡!說要追人,卻滿嘴工作,這麼喜歡工作,就去做到死!」
領會到她話中的含意,晉尚闕不禁笑了,破碎的心緩緩地拼湊成原樣,「你的脾氣真的很壞耶,忍了五年,很辛苦吧?」端莊冷靜的秘書?真能裝。
邵絮掄起拳頭捶他,表情凶狠得像要拆了他全身的骨頭,「關你屁事!老娘就是脾氣壞,碰上你這王八蛋就更壞!你看不爽,就滾回台北啊!看你要睡、要裝笨,都是你家的事!」
晉尚闕抓住她的手,笑意一點一滴地爬上他的臉,「我說我喜歡你,可沒說我喜歡工作。」這女人手勁真大,他大概會瘀青了。
「喜歡個屁!」火氣一來,什麼害羞、臉紅全拋到一旁,手被他捉住,她乾脆張嘴咬他,「要是真喜歡,就不會過了這麼久才來找我!」氣憤猶在,貼在他胸上的臉卻濕濡了。
她以為還遠地避開他,就可以脫離他對她的影響,怎知卻是讓自己更想他,想他迷糊的睡相、想他魅惑她的眼、想他給予堅定保證的模樣,想他、想他,想得脾氣越來越壞,像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感受到胸前的濕意,晉尚闕心疼又無奈地舒臂將她環在懷中,帶著她到床邊坐下,「別哭了行不行?」
「我要哭就哭!不要你管!」她揪著他髒兮兮的襯衫,邊哭邊生氣,罵人的氣勢漸漸軟下。
「唉,我才想哭咧。」發覺懷中的人兒僵直了身子,他索性將她抱到腿上牢牢抱住,青髭點點的下巴輕輕摩攣她的發頂,細細訴說:「我認真工作是為了你,退出樂團也是為了你,這十天來,我每天都想來找你,可是老爹不放人,而我也想做給你看、想證明我也可以是認真又勤奮的。你不是很希望我能認真工作?現在我做到了,公文、會議都照著行程表一項項做好了,也簽了幾個重要的合約。」
「你這個大笨蛋!」邵絮收起淚水,推開他,紅腫的雙眼裡閃著好笑。她氾濫的淚水浸濕他胸前乾涸的泥塊,濕軟的污泥全沾到她淚痕斑斑的臉上,看起來跟他一樣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