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別忘記這個名字——紅花。」
纖麗的背影一顫,步履變得不穩,踉艙得像是正在倉皇的逃亡,逃向茫茫無望的天涯……
「哼。」中年漢子再度冷笑,將腳下殘破的花盤一腳踢開——「匡啷」撞擊在樹幹上,徹底化為碎片。
然後,他也走了,往傭僕居住的雜院方向而去。
假山幽暗處又回復平日的寂然無人樣,只有沙沙的風聲小心翼翼地在樹梢間穿梭而過……
許久許久……
「好像聽到些什麼,又好像沒多大作用。這些零碎的片段,他會看上眼嗎?好像不行,光這樣他一定不會理我的。唉!」
只好再多努力探聽一些機密嘍,湛藍,你會成功的!
她給自己打氣。
呵……好睏。睡一下吧!
在那棵被花盤撞擊過的樹上,頂端處,滑下一名嬌小的人影,找了一處強壯的枝幹,就這麼趴著睡起來了,百無禁忌地自由自在。
CC CC CC
季家三兄弟都有各自的特色:老大季容飛好客爽朗,老二季容白俊美沉穩,老三季容玉斯文溫雅。雖然出生在巨富之家,多少有些天之驕子的脾性,但是他們的善良與寬厚使三教九流的人皆樂於與之結交。而他們從不以貧富去衡量一個人的價值,看重的是一個人的志氣與品行才能。他們的朋友有高官、有江湖人物,也有販夫走卒、落魄書生等等。
季家人經營最成功的不是一年賺進數百萬兩的絲綢生意,也不是投資在天山一帶最頂尖的牧馬事業,真正成功的投資是「人」。
以人為根本,精準的投資,於是殷富了數代,至今未見衰敗,反倒益加興旺。
他們不吝惜錢財上的佈施。但不代表願意讓人無理的索求,許多富豪通常都是朝廷與江湖人物眼中的肥羊。朝廷還好,因為這是有一定規矩的,上貢了歲錢,保其一年經商順利,也算是交易;但江湖人就流於強取豪奪,動不動就會有人上門要錢,不給就殺就搶的。季家以往都沒遇過這種事,可能是因為積了不少善緣,有人暗中幫助化解吧?!反正幾十年下來,日子都算乎安。直到三年前因為娶了武林第一美人,招致一場災難,他們才見識到江湖人的手段多麼霸道凶殘……不過,也是在那一天,他們才非常震驚地發現,那個二弟季容白遊歷黃山時結交的友人邵離——自稱是區區普通山西商人的俊雅青年,竟然輕易地讓季家度過這一場差點血流成河的劫數!他甚至只是在季容白力邀之下,一同回來這裡吃個喜酒湊興的客人,與季家沒能稱得上交情的,卻義不容辭地幫助季家,成了季家的大恩人!幫了這個大忙後,卻什麼也不求,便走了。
這對季家來說,實在是新奇又無措的體驗。畢竟他們施恩於人、當人家的恩人太習慣了,沒料到竟會有被別人無私幫忙——而且還是天大的忙的一天!他們習慣有人回頭報恩,也遇過許多恩將仇報的事,不過卻還不曾經歷過平白得人伸援手且不望報的事情。
季家一直想找機會報答的,但是邵離卻是什麼也不缺似的,教他們無從回報起:不過報恩不成,慶幸的是交情卻逐漸深厚了。即使他們對邵離的來歷一無所知,好奇心自然濃厚,卻也不知為何,竟是沒人想對邵離多問幾句。總覺得,這青年既是寥寥帶過幾句不願多談,代表他認為這樣交代身家也就夠了,又何必強要問出祖宗八代呢?
人家客氣的拒絕了,若自個還不識相一再逼問,豈不是自討沒趣?到最後,身世還是不會給問出來,倒是情誼將會到此為止,何苦?!
邵離是個特別的人物,三兄弟都相信他在江湖上必然有一定的地位,只是他不欲多加宣揚而已。不說來歷,卻不代表他把季家情誼看得冷淡——
「要真是冷淡,他便下會大老遠從山西跑來了!」季家老大拍著椅把扶手強調著。「這三年來,魚雁往返數十次,邀也邀不來,結果咱家一出事,不待人送信,他便前來了,實在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呀!」
三兄弟常常會談起的話題便是邵離。
季容玉將折扇合起,輕輕敲著下巴,問向二哥:
「那些山莊莊主們怎麼說?他們也是江湖人,不應該沒聽過邵大哥的名頭吧?」
雖然說不會去向邵離探問身世,可是由各種方面旁敲側擊倒成了這三年來三兄弟得閒時的樂趣。
季容白啜了口熱茶,杯子一放下,馬上又有人慇勤上前注滿。他稀奇看了眼,問道:「今天特別勤快哪,小閒。」
小閒是他的貼身侍僕,跟了他五年,也二十歲了,但身高從沒長進,永遠小不隆咚像個十四歲的娃兒,常常偷懶,但為人卻很機伶逗趣,交代的事總能辦得很好,但就是日常的服侍疏懶了些。所以季二少給他取個小名兒叫小閒。
「昨兒個爺不是說,只要小閒勤快些,就能長高嗎?小閒不想一直都這麼矮小呀!」屬於變聲期的鴨子聲刮著主子們的耳膜。
季二少決定不與他閒扯為妙,這小於最近的聲音特別難聽,還是讓他閉嘴好了。轉而回到剛才的話題:
「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這些在近幾年名頭特別響亮的江湖豪傑,其實不算是什麼真正的大人物。他們只能算是比較有錢的道上商人而已,就跟我們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身手出色,在黑白兩道上行走吃得很開。」
「他們沒聽過邵大俠的名頭嗎?」季太少聞言皺眉了。
季容白搖頭。「先前我就在想,他們怎麼會不認得鬼谷三王呢?他們武功非常高強,一定是很出名的綠林人物,可在龍九公子出現之前,居然沒人聽過,還當他們是不入流的角色看待。如果不是鬼谷三王真的是沒沒無名,那就只猜想這些青年俊彥真的沒什麼真正的江湖歷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