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流淚的勇氣也沒有;因為宋強最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地站在他眼前。所以,縱使她的胸口有多痛,她仍把所有的淚水都忍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再做些什麼才能留住他?
宋強隨手拎起了一件外套走向了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又回頭望向她。
「雪伶,我是真的很愛你。不過,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總有一天,你會把我對你的愛完完全全地抹滅掉的。」說罷,他一個跨步便消失在那扇門板之後。
韓雪伶的思緒霎時成了一片空白,但沒多久,那片空白便讓所有的淚水所填滿了。
她真的做錯了什麼嗎?真的是她的錯嗎?如果不是,那宋強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她真是在削減他對她的情感嗎?
不!她只求擁有一個天荒地老的愛情;她不要結局變得這樣!可是……
她是真的不懂,為什麼所謂的愛就非得要建立在所謂的「性」上呢……
???
銀灰色的鐵門竟莫名地令韓雪伶感到一陣恐懼。
她猶豫了好久,這才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鼓足了勇氣上前開門。
現在宋強應該還不在家吧?以往這個時候,他總是說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做……
開門時,她在心中不斷想道:心跳聲會如鼓聲般地在胸口嗡嗡做響,或許是因為她今天來的目的並不怎麼正當的緣故吧?
在思考了那麼久之後,才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拒絕宋強的要求了。
人們總說:愛就是奉獻。
如果這樣就能得到宋強的愛,她想,一切都將會是值得的。
屋裡出奇的安靜竟讓她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她放下手中的紙袋,朝四周巡望了下。
不知為何,空氣中彷彿凝聚著一種危險訊息,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她給自己一個勉強的笑,卻抑不住胸口那急促不定的心跳。
定定情緒,她舉步緩緩朝宋強的臥房走去,但她的靠近卻強化了臥室裡隱約傳來的喘息聲。
是誰?她頓足,彷彿胸口早已有了所有的答案,卻又在潛意識裡拒絕去面對。
她的手半顫抖地扶上門把;思緒卻是交錯混亂的,在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後,她這才鼓足了開門的勇氣。
如果宋強口中所謂的愛情就是佔有,她想,在這一刻她清楚地認清宋強的愛是多麼膚淺得令人不恥。
眼前的兩人,忘我地於魚水之歡中尋樂,空氣中凝聚的汗水味及性愛味道卻令她格外反感;此時的宋強令她覺得可笑,卻也同時讓她感到心痛。
她愣在門口,不清楚心中那股矛盾究竟是什麼?是為了自己胸口那股說不出口的驚訝,還是為了自己稍早的念頭而感到荒唐。
「阿——」
一聲尖叫聲將韓雪伶的思緒自恍惚中拉回,她回了神,望向眼前怔愕的兩人。霎時,她放棄了以往那個毫無主見的韓雪伶。
胸口的那份冷靜讓她清楚地認清自己是愛得多麼不值得……
她掏出了鑰匙,輕輕地拋至床中央之後,只留了一抹微笑。「抱歉,打擾了。」說罷,帶上了門後,便走了出去。
此刻,她不但不覺得難過,胸口反像落了一塊大石。原來,宋強的愛一直都是一種壓力?
她笑了,落下的淚顯然失去了它的冷澀。這樣的男人真的值得她哭嗎?
不!她搖搖頭,流再多的眼淚都只讓她覺得浪費。漫步在擁塞的忠孝東路上,人群漸漸地沒了那股莫名的情緒,她抬頭,望見了一張旅行社的海報標題。
巴黎花都浪漫遊……
巴黎?她愣了會兒,腦中霎時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如,就這樣出走吧?
如果台北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讓她留戀,或許,從小就鍾於服裝設計的她該遠走至巴黎,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憶起了自己銀行戶頭那筆為數不小的存款,原是要自己存做嫁妝用的,而今,大概也失去了它的意義。
就用這筆錢到法國隱居一陣子吧!
那一刻,她下定了決心出走;一個禮拜之後,她便買了機票隻身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度——巴黎。
???
而這樣一轉眼,竟也匆匆地過了四個年頭?
黑咖啡的苦澀早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韓雪伶輕啜了口,對那段漫不經心的歲月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早晨的巴黎有種沁涼的冷澀,她坐在陽台上,輕輕品嚐著簡陋的法式早餐,望著對面的公寓口,一對情侶正為了離別而相吻告別……
想必是為了昨夜的激情而不捨吧!
韓雪伶的嘴角上掛上一絲淡抹的微笑。來到這個國家四年了,它的浪漫一向是隨處可見,不論是在公車上、十字路口上,抑或是在露天的咖啡座上……
它的浪漫是不斷的,但卻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她,韓雪伶,早已失去了那股夢幻的情緒。
或許是四年前的那一幕已讓她不再相信所謂的愛情,也或許是,她根本就不適合戀愛。
她不知道,但巴黎之於她,是苦澀,而非浪漫。是結束,而非開始。
她不是來這裡尋找一份愛情的,而是來這裡逃避那段感情的。
望著那對情侶在不捨中分離;男人縮縮衣領,朝馬路的方向走去,女人在望不見男人的身影後,這才又折返回屋裡去。韓雪伶又啜了口咖啡,心想,那個男人大概在分離之後又急著趕往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笑了下,她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
巴黎的浪漫讓她沒膽子嘗試……才想著,幾天前見到的那個男人竟又在此時劃過她的腦海!:
她愕怔了下,為那過分清晰的影像而感到惶恐,為了那份悸動而感到害怕。
不!她搖搖頭,不希望自己再度陷入那被稱為「愛情」的沼澤裡了,她對自己發過誓,再也不要了……
可是,為什麼那雙黑豹似的雙眸,卻怎麼也揮不去……
???
「……真是的,有誰像你這樣,一句話也不說就消失了的?要不是在路上碰見你,我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你到法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