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在外頭吧!要如兒去找他嗎?」如兒應道,不禁感歎,她常聽別的婢女埋怨其他小姐總是為了吃藥的事大發雷霆,將她們折騰得半死不活才肯吃藥,還是她的小姐好,不論藥再多、再苦都會靜靜地喝了,一點也不會刁難她。
「那就麻煩你了。」柳香凝微微一笑,捧起藥碗至唇邊吹涼。
「我去去就回來。」如兒點頭,碎步跑了出去。
見如兒出了房,柳香凝眼中閃過一抹黠光,迅速起身走到窗邊,素手一傾,將碗中的湯藥盡數倒進盆栽之中,而後回到座位坐定,黛眉輕顰,儼然一副良藥苦口的難受模樣。
「小姐,冷護衛來了。」如兒一踏進房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頓時感到歉疚不已。「藥很苦吧?如兒去幫您端點甜湯來潤潤喉。」立刻端著藥碗跑了出去。
柳香凝不禁抿唇嬌笑。這如兒真是太耿直了,她不過是在她面前乾脆地喝下一次藥而已,就完全地贏得了她的信任。
看到她的表情,隨後進門的冷拓影立刻知道她一定沒將藥喝下,眉頭下意識地擰起,走到窗邊一探,果然在那裡聞到陣陣的中藥味。
「你又皺眉了,這樣容易未老先衰呵!」柳香凝笑道,眼中儘是得逞的笑意。
冷拓影眉頭越鎖越緊。「郡主不該如此欺騙如兒。」
「你這是在為如兒抱不平嗎?」柳香凝挑眉。「還是在暗指我詭計多端?」
「屬下不敢。」冷拓影面無表情地回道。
柳香凝聞言一怔,神色隨即黯了下來,她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才緩緩轉過身低道:「可你心裡卻是這麼想。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這樣的人。」
那窈窕的背影滿了落寞,冷拓影心一緊,忍不住就要開口否定,但話到了喉頭,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這是她故意裝的、抑或是真的?他時常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已難分真假。
但這樣是否意謂著她詭計多端?這個念頭才一竄過腦海,立即被他予以否決。不,這樣的詞會褻瀆了她,她是不是這樣的人,他根本再清楚不過——有人接近!冷拓影眼神轉為犀利,狂暴而至的腳步吸引了他的注意。
「聊得很開心嘛!」寶兒不屑的嗤哼聲伴隨沉重的腳步聲衝進了房間,在憤恨之餘,寶兒不甘就此離府搬到別苑去,想趁著最後機會來報復一下。
她不是今早才被恭王爺下了極重的懲罰,此時應該整理行裝到別蒼去,又過來這裡做什麼?冷拓影眸中精光一閃而過,提高警覺地注意著她。
看到寶兒臉上涕淚縱橫的痕跡,柳香凝一怔。心高氣傲的二娘怎麼會讓寶兒這副德行到她這裡來丟人?「寶兒姐姐。」她起身相迎,卻讓寶兒一把推開。
「別跟我稱姐道妹的,你還不配!」寶兒插腰,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搬到別苑這個教訓還不夠嗎?這攻擊性的動作讓冷拓影沉下了臉色,腳步才微跨,就讓柳香凝阻了他的動作,用眼神制止他的捍衛。
難道連她也得不到教訓?!冷拓影臉色更加沉鬱,但還是服從地退至一旁。
見她這樣,寶兒反而更加憤恨。「又是這一套,我早看透你啦!扮嬌弱、扮委屈,以為我會像大娘一樣,隨便受你美言幾句就感動不已嗎?你那詭計在我身上一點用都沒有!」
「我沒有……」柳香凝才一開口,立刻就被打斷。
「沒有才怪!從以前你就一直玩這招了。大家都以為你有多好,其實你才是那個最奸詐的人!假裝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結果滿腦子害人的思想!」
看著柳香凝臉上慣有的柔笑漸漸消失,冷拓影只覺怒火愈漸上衝。她為何不像以往用以退為進的方式?既能澆熄對方的怒火,又能教訓對方,結果她就這麼靜靜地站著,怔仲地站著,任由別人指著她的鼻尖叫罵。
「怎麼,不說話啊?反正我在爹眼中一點地位都沒有了,還被趕到別苑去,也不怕你再去亂嚼舌根。來啊,讓我看看你有多惡毒!」寶兒恨恨地呻道。
「你說我奸詐惡毒?」柳香凝抬頭看她,澄澈的眼裡看不出是喜是怒。
「沒錯!城府深沉、滿腹心機、思想毒辣、借刀殺人,還要我再送你幾句嗎?」不愛碰書本的寶兒罵起人來竟也句句成語。
柳香凝聞言再度陷入了沉默!臉上的神情是從不曾有過的嚴肅。
看見柳香凝失常的模樣,冷拓影立刻擋在她身前,對寶兒冷肅道:「請自重。」
那無形的氣勢嚇得寶兒立時愣在原地,好半晌都還找不著自己的聲音。
「拓,別為難她。」一隻纖手自後輕輕扯住了他的衣袖。
冷拓影回頭,她的眼中沒有黠色、沒有情緒,有的只是迷惘和……受傷。
前所未有的緊窒滿他的胸臆——為什麼?當她被大夫人她們率眾包圍時,她都能安然地全身而退,為何現在卻被這幾句不盡不實的話攻得束手無措?!
為什麼爹就只給她這樣的護衛?一股不平的怒氣往心頭沖,寶兒又開始冷諷道:「喲——感情真好呀!也難怪啦,像你這麼陰險惡毒的女人,也只有像他這種雜種才能……」底下未竟的語音,全消失在冷拓影射來的目光下。
即使他從來不對女人動手,並不代表女人就有撒潑妄言的權利。冷拓影臉色瞬間沉怒,她不該毀壞了她的名聲,尤其不該用不容天地的他來毀壞她的名聲!
他眼中的凌厲讓寶兒嚇得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雙腿沒法子移動分寸。
「拓——」察覺到他的緊繃和蓄勢待發,攫住他袖子的手抓得更緊。
冷拓影不悅地抿唇,而後低喝一聲解除了加諸在寶兒身上的無形禁錮。「離開?
方式來保護自己,怎能將她的慧黠和奸詭畫上等號?無傷大雅的小作弄是她自娛娛人的小樂趣,更說不上是什麼心思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