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凝,一個八歲的郡主,他窮盡一生所要守護的對象了——
第一章
春日瀾漫,恭王府的花園裡百花齊放,粉彩的蝶兒在花叢中飛舞著,悠揚的琴音在花園裡飄散。
若循聲找去,就能看到花園涼亭中有一抹窈窕的身影,正坐在石桌前,專心優雅地撫琴。
她,就是柳香凝。經過九年歲月的洗滌,讓原本就美麗的她出落得更加絕塵脫俗。
她清靈姣美的臉龐微微帶笑,完全沉醉在琴音所環繞的情境中,優美的樂音自她青蔥般的指尖流瀉而出,宛如天籟般將人溫暖包圍。
「小姐,您的琴藝越來越好了。」在一曲奏完時,站在身後的小婢如兒連忙遞上香茗,由衷讚歎。「難怪連老琴師都說他已經沒辦法教您了。」
「原來如兒你懂琴呀?那改明兒還得麻煩如兒師父您多多指教呢!」柳香凝接過茶盞,柔美的語音說得真誠無比。
「沒有、沒有啦!」如兒連忙搖手,她連琴有幾根弦都不知道了,哪能指教些啥啊?「如兒只是覺得小姐你今天彈得很好聽,其實如兒一點也不懂琴的。」
持著茶盞的纖手放下,原先帶笑的嬌靨被落寞與失望佔滿。「那你是覺得我以前彈的都不好聽了?」柳香凝輕咬下唇,自責欲泣的表情惹人愛憐。「難怪老師不想教我……」
怎麼會越描越黑呀?!「沒的事、沒的事,您千萬別這麼想呀!從沒有人敢說小姐您琴彈得不好……」
「原來你們全都是震懾於我的淫威之下不敢說出實話……」柳香凝震驚地睜大了眼,炫然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不是的,這……」如兒急出一身汗,越想開口解釋越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深恐一開口又說錯了什麼話。
柳香凝以袖掩面惻過了頭,雙肩輕微顫動著,看得如兒對自己的成事不足懊惱得直跺腳,原是稱讚的美意,卻因為不會說話反而惹哭了小姐。
然而,一心想著該如何挽救失言之過的如兒並沒有發覺,柳香凝那雙隱於水袖的眼眸,原本滿盈的淚光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作弄得逞的淘氣光芒。
「郡主。」一聲沉冷的輕喚自旁傳來,不知何時,原本空無一人的亭階前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看到亭中的場面時,男子木然的神色不曾有所改變。「發生什麼事?」冷板的語音依然。
「冷護衛!」原本急得慌了手腳的如兒宛如見著救星,連忙奔到男子身旁,將方纔的事情說了大概。「我真的沒那個意思的,你快點兒幫我跟小姐解釋吧!」
放眼府中,唯有冷護衛最瞭解小姐,無需言語,只消一個眼神,冷護衛就能夠知道小姐的意思。而說也奇怪,人如其名的冷護衛一年四季都是那張寒冰臉,全府上下也只有小姐才明白他那俊美的面容下轉的是什麼心思。
兩人之間的關係與默契,是旁人完全無法體會的,讓她覺得她這個貼身小婢很沒用,完全抓不到自己主兒的心思。如兒偷偷地歎了口氣,小姐待她極好,她卻連一個貼身小婢的職責也做不到。
聽完了如兒的敘述,冷拓影淡道:「我會處理的,你退下吧。」
「小姐,您別難過了,如兒真的覺得您琴彈得很好,只是如兒口拙,不會表達而已,如兒先退下了。冷護衛,那就麻煩你了。」如兒滿懷歉意地說完這些話後,欠身退出花園。
冷拓影靜靜地看了依然以袖掩面的柳香凝一眼,而後旁若無人地逕自走到石桌旁,開始收拾琴具。
「你到莫府觀察得如何?」突然一句問話響起,方纔還掩面輕泣的柳香凝,如今抬起的嬌容上只有溫婉的笑靨,完全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面對這樣的轉變,冷拓影依然是冷硬的表情,找不出一絲一毫的驚訝,彷彿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莫將軍和莫夫人兩人鶼鰈情深,絲毫沒受此事影響。」
「總算沒白幫了他們。」柳香凝淡淡一笑,輕睨了他一眼。「方纔看我難過你不著急嗎?原來在你心中琴具比我這主人還重要。」這撒嬌任性的語句由她說來,仍優雅得猶如春風拂過人心。
冷拓影將琴具收回琴盒,捧在手上側立一旁。「拓影的職責在於護衛郡主的安全。」意即主人的心情並不在他的職責之中。
眼波流燦的美眸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柳香凝羽睫輕揭,唯一顯露在臉上的是她慣有的笑容,優雅中還帶著迷醉眾生的魅惑。「都跟你說別叫我郡主了,跟著如兒她們叫我小姐不好嗎?」
「郡主就是郡主,非一般稱謂得以取代。」淡然語調裡有不容抗拒的威勢。
「真是一板一眼。」她輕歎。
就是「郡主」這樣難以取代的稱謂,才會更讓她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是永生永世都難以跨越。九年了,她是主他是僕,這樣的關係從沒因熟稔瞭解而有所改變。唇邊微揚一抹自嘲的笑,她輕輕搖頭,轉身倚著亭欄看向花園的景致。
冷拓影沒再回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犀銳的目光環視四周,落入他眼中的不是春日的美景,而是能讓他得知動靜的任何風吹草動。
「該回房了。」不久,冷拓影淡淡地開了口。
知道他不會無端打擾她的興致,柳香凝沒有回頭,依然看著園中的美景。「誰來了?」
「大夫人、二夫人和其他小姐都到了,再不走等會兒就會遇上。」冷拓影走到亭階前,等候她的起身。
柳香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含笑的眼眸微彎,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我還想再看一會兒花,先不忙著走。」語畢,她反而氣定神閒地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啜,不再望向他。
冷拓影濃眉微擰,雖對她此舉不甚贊同,但依然沉默不語地退回一旁守候。
不多久,迴廊前傳來紛雜的腳步聲,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做作的嬌聲笑語,而亭中兩人卻恍若未聞,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一站一坐,兩人出色的外表和景色相得益彰,四周的氣息脫俗得彷彿隔絕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