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熾心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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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她知道他問的是那日初會的情景。縹緲的焦距望向遠方,她低道:「雨天誘人,如今傷人,我無法分辨。」

  「怎會無法分辨?最美的,是你……」他啞聲低笑,溫熱的唇含住她圓潤的耳垂,細細挑弄著,不安分的手沿著她窈窕的曲線滑過,勾勒出她的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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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瞧,一直到這兒,都是屬於爺的區域呢!」書兒指著前方的瀲灩水色,興奮地喊道。

  她們現正在一艘小舟之上,徜徉在西湖的碧水青天之間。舟尾有一名船夫負責划槳,書兒坐在曲無瑕身旁,為她介紹四周的景物。

  曲無瑕順著望去,已分不清心頭的情緒波動是因乍見美景而起,抑或是為慕容恕感到與有榮焉而起。

  不遠處,是她眺望了無數日的白堤。「不能再前進些嗎?」問句裡帶著懇求。

  「不能出了這個範圍的。」書兒眉頭擰了起來,用力搖頭。

  知道書兒的顧慮,曲無瑕解釋。「我不是想逃離,我只是……」只是……想多回憶當日初會的情景而已……何苦呢?語音頓了下來,她搖頭笑了笑。「沒關係,回去吧!」

  書兒這才釋懷,朝船夫打了個手勢,小舟往來時的岸口劃去。

  說真的,她越來越拒絕不了曲姑娘的盈盈水眸了,尤其是她若有所求地瞅著人瞧時,更是讓人無法狠心說不。幸好體貼的曲姑娘總是拿捏得準分寸,從不曾堅持一些會讓她挨責的要求來為難人。

  「慕容公子……是做什麼的?」半晌,曲無瑕輕問。

  書兒一怔。「爺沒跟你說過嗎?」

  曲無瑕苦笑,搖了搖頭。她哪敢問呢?怕會觸動他的過往回憶。

  「爺就是當今聖上御封的畫聖——『天飛』,你沒聽過嗎?聖上多賞識爺的書畫啊,收藏在寶庫內愛不釋手呢,就連肖像也非得指定爺親自下筆,聖上才會龍心大悅。還有啊……」一說到主人的驕傲事跡,書兒開始滔滔不絕。

  餘下的話全從耳旁流瀉而過,只「天飛」兩字,就將曲無瑕震住了。

  「慕容天飛」,她怎麼可能沒聽過?他的書、畫在王貴公卿之間算是一種財富、地位的表徵,往往動輒千金亦不可得。封為「天飛」,是因他的筆觸昂藏郁拔,宛如蒼龍飛天,故得此名。而他的畫以神馭形,尤以山水畫著稱,觀賞者如臨其境,就連不識風雅的鄙夫見之,亦能深刻感受畫中的靈性。

  曲衡亦藏有慕容天飛的一小幅梅圖,極為珍藏,不過四尺見方,卻是花了高價和用盡人情相逼才由某位朝官處取得,而那幅畫亦是曲無瑕最喜愛的。曲衡愛畫只為彰顯名貴,而曲無瑕愛畫卻是深受那幅梅圖所展現的冷傲風骨所吸引。

  他……居然是慕容天飛?曲無瑕憶起當日在水榭時他替她描摩下來的畫,沒來由地,背脊竟竄過一絲冷意。

  揮灑間儘是千金的慕容天飛,並不以數量取勝,反而極端控制作品的數量以免流於畫風粗劣。而這樣的他,為何會起閒情逸致替她作畫,還是整疊?

  一陣微涼的薰風吹來,吹得她起了陣寒顫。

  夏日的腳步近了,她卻感受不到暖意……

  ***

  站在凌波亭中,慕容恕的眸神遠遠地看向湖面,湖心飄著一艘小舟——

  她,在上頭。

  清明酉時……一個罪惡的時辰。毀了他,也毀了她。

  不。慕容恕俊薄的唇瓣揚起一抹譏誚的笑。他沒被毀,他憑著書畫的才能攀上了今日的地位,會被毀的人,是她。同時辰生,為他招來了家破人亡的噩運;而他,也要讓她嘗盡身敗名裂的痛苦!

  她的心思起伏,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要她因他歡愉,因他憔悴,因他而不成人形;而他,只要在她瀕臨崩潰邊緣,及時扶她一把,她又將有了生氣。她卻不知道,在這樣乍起乍落的情緒波動之後,等待著她的,將會是場永無止息的噩夢,而他,將不會再給她任何扶持。

  腦中突然浮現她絕美的容顏,復仇的快感竟微微沉澱。英挺的眉不悅地聚攏,為了這意料之外的陌生感覺。

  「爺。」一聲恭敬的呼喚,把慕容恕從沉思中拉回。

  慕容恕回頭,看到跪在階前的侍從。「如何?」他淡問。

  「曲衡最近因連番的意外忙得焦頭爛額,少了防心,屬下已順利取得他與朝官勾結的證據。」那人雙手將手中的帳簿呈上。

  「很好。」慕容恕點頭稱許,並沒有伸手接過。他雙眸微瞇,低道:「另一件事呢?」

  「已辦妥了,只要畫上有爺的落印,沒有人不搶著要的。」那人呈報,等待著主人的嘉許,然而卻許久沒有動靜,他不禁狐疑地抬頭,卻只看到慕容恕背對的頎長身影。

  聽到這消息他該高興的,可他為何反而擰緊了眉?慕容恕陰鷙地沉下神色,望向那艘往岸邊接近的小舟。

  把她衣衫不整的畫散揚出去,在曲大小姐成親失蹤的事件上點下最懸疑的線索,勾起人心最邪惡的揣測,這不是他對她的復仇手段中最重的一步棋嗎?可一想到她的裸裎將展現在其他的男人眼前,竟讓他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陣怒意。

  「爺?」階下的侍從輕喚。

  「沒事。」慕容恕即刻將失控的心神斂回。「你可以下去了。」

  「這些關於曲衡的機密資料,要不要屬下交給太子?」

  慕容恕聞言沉吟,微瞇的黑眸中,儘是難以看透的深沉。他與當今太子因書畫而結識,太子想找出受賄的污吏,好重整綱政;他若供出行賄的曲衡,便能將他打入永劫不復之地。如今證據在握,等的是他一句話。

  經過一番沉默,良久,他緩道:「先不要,再看看情形。」

  「是。」那名侍從一拱手,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復仇只差臨門一腳,他卻一時心軟了……

  一時心軟?這個突然閃過腦海的念頭讓他微微一怔,隨即揚起一抹冷笑,否決了這個可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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