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快進去!」小雯在他背後一推,大喊著。
「小姐,這是醫院,小聲點。」護士不悅地瞪了她一眼。「這位先生,跟我進來。」
一走進產房,就看到尹凱雅臉色慘白地躺在手術台上,彎長的眼睫緊緊地覆住她的眸,黑白分明的對比出現在她蒼白的臉上更是觸目驚心。那曾經紅潤的唇如今毫無血色,像凋零的花瓣失去生氣。
沈智淵踮著腳步走近手術台,顫抖地伸出手執握住她冰冷的柔荑,滾燙的淚滑落臉頰。
「凱雅……」他開口輕喚,哽咽的聲音嘶啞。
原本緊閉的羽睫煽了煽,尹凱雅虛弱地眨著眼,眼神茫然,沒有焦距。
「尹小姐,你已經沒多少力氣了,下一次你必須用力推,否則你和孩子都會有危險。」醫生在她耳旁說道,然後轉頭看向沈智淵。「這位先生,現在尹小姐的狀況很危險,她的神智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請你不斷給她支持,幫助她保持清醒。」「凱雅,是我。只要你熬過這一關,我發誓我不會再煩你,如果你不想見我,我會永遠離開你的生命,但請你別用你的離去來懲罰我,我求你,別丟下我……」沈智淵緊緊捉住她的手,不住在她耳旁呼喚。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他的聲音……尹凱雅虛弱地睜開眼,看著跪在她床邊不斷啜泣的男人。他……長得好像淵……手中的溫度也好像他……可是……淵從沒有在她面前哭過……就連沈老頭去世時也不曾哭過的……
一陣撕裂自下體傳來,奪走了她的意志。她咬緊下唇,強忍著那椎心的疼痛。她現在在做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痛?
「尹小姐,用力啊,為了你的寶寶!」醫生見她又逐漸陷入昏迷狀態,急迫地喊道。
醫生的話喚回了她的記憶,是啊,她在生小孩,寶寶提早出世了……她下意識反抓住覆著她手的大掌,指甲因疼痛而深深陷入對方的掌肉裡。
「凱雅,你要支持下去,別放棄,你是堅強的,求你!」不顧手上已被掐出血絲,沈智淵看著她的臉急嚷,不讓她放棄自己。
那個像淵的聲音,像淵的手,給予她無限的力量。尹凱雅咬緊牙,將下體的疼痛用力往外推去,藉著手上傳來的堅定,不住往外推去——「哇——哇——」一聲石破天驚的清脆哭聲在產房裡爆開,同時,虛弱的尹凱雅昏迷了過去。
「凱雅——」看著她頭無力地垂落,他的心亦同時隨之停止跳動。
「先生,別緊張,她只是累昏了。」護士笑著將他緊握的手掰開,看到他手上傷痕纍纍時驚呼:「你快去上藥吧,尹小姐的手勁真大。」
「她真的沒事?」沈智淵任由護士小姐推著,視線擔慮憐愛地在她臉上流連。「你不能一直待在產房,快出去吧,待會兒就可以在病房見到尹小姐了。」他文風不動的身子推得護士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將他推到了門口。
沈智淵回頭,深情地看著她,將她蒼白美麗的容顏鐫刻在心版,一咬牙,強忍心中的不捨,走出產房。
「凱雅麻煩你代我照顧了。」沈智淵拍拍呂道誠的肩低道,語畢隨即邁步離去。「等等!你都知道凱雅生了你的小孩,你狠得下心走?」呂道誠追上,扳過他的肩頭。
「著是我對凱雅的承諾,除非她願意見我,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為了挽回她,他用他的痛楚所允下的誓言了。沈智淵將肩上的手輕輕拂落,頭也不回地走出醫院。
坐在車上,他怔怔地看著手上的傷,輕輕用另一隻手撫著。這是她給他的烙印,此後,將伴著他走過無她的漫長歲月,直至生命結束……
一般而言,自然生產的產婦通常三日能出院返家,但經過難產兼之母體體質又
比較虛弱的尹凱雅,被多留了一個星期,醫生才赦令讓她返家休息。而早產的寶寶,因體重不足,還在醫院的保溫箱待著,要兩、三天後才能離開。
「凱雅,吃蘋果,你需要補充鐵質。」小雯坐在床旁,將削好去籽的蘋果遞到尹凱雅面前,自己嘴裡也塞了一塊。
「謝謝。」尹凱雅伸手接過,咬了一小塊慢慢咀嚼。「這段時間麻煩你和小呂太多了。」
「說這什麼話?好朋友是幹麼的?需要時利用的!」小雯揮揮手,灑脫地笑著。「我不幫你幫誰啊?對了,熱水瓶沒水了,喏,這些蘋果你要負責在我裝水回來前吃完啊!」小雯將裝有蘋果的盤子往她腿上一放,拿起熱水瓶走出病房。尹凱雅搖搖頭,感激一笑。未婚生子這件事她不敢讓家裡知道,這段期間,全賴小呂和小雯遞送補品,還幫她到醫院看顧寶寶,報告寶寶的近況。就連保溫箱的昂貴費用,也是由他們代墊。
她能熬過那一關,連她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她連如何生下寶寶的情景都不知道了,足以想見她當時的意識有多不清醒。唯一有印象的,是殘留在她手中堅定的觸感,還有在耳邊傷心欲絕的呼喚……好像他……
不,那只是幻覺罷了!尹凱雅用力搖頭,強迫自己將那些片段的感覺抖落。那是不可能的,她在病房清醒後,只有又哭又笑的小雯和小呂圍在床前。如果他有來,不可能不見蹤影。這一切,不過是因疼痛而起的幻覺。
尹凱雅對自己浮現一抹嘲諷的苦笑,起身下床,緩步朝外走去。整日待在床上的空間墮落,讓她變得容易胡思亂想,連一些不該回憶的都勾起了。
才走到門邊,就聽到門外有人對話。是小呂來了!尹凱雅微笑,握緊門把正想旋開時,他們的話讓她停下了動作。
「沈智淵找你說什麼?」小雯問道。
「他問小尹好不好,還有寶寶健不健康,幾時可以離開保溫箱,還開了這張支票,他說,那一天小尹的臉色差,還經過那麼傷身的過程,要我幫小尹多買些補品,其他的就用來支付保溫箱的費用。」呂道誠拿起手上的支票揚了一揚。「他既然擔心,為什麼不自己來看她?」小雯氣憤地插腰,但總算是顧慮到房裡的尹凱雅而壓低了音量。「那天陪凱雅生產完就走了,連到病房看她也沒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