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在招雲後頭的莫總管不停地搖頭晃腦。
他覺得大小姐實在是太樂觀了。
她怎麼會以為在蘇州一帶會有人有那個能力買下蘇家所有的船隻呢?
※※※
一艘巨大的大船停泊在有著天然屏障的海灣裡。
大船的帆已收攏,海欄邊,聚集了一群光裸著上身的男人,他們古銅色的結實肌膚 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透顯著一股陽剛之氣。
海灣內十分的靜,除了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和幾聲海鳥的鳴叫外,就再也沒別的聲 響了。
管天翼站在「天翼號」的船舷上頭,半瞇起銳利的眼眸,注視著前方的海浪。
浪波輕搖著帆船,沉靜地引誘著船及船員們進入一種虛假的安定中。
在船的遠處漂浮著一團詭異且帶著不祥預兆的海草,透出海域的神秘面紗。
船員們看著前方那股潛伏在寧靜中的不安。
好半晌,終於有一個人打破寧寂。
「天翼,看這天色,『天冀號』不適合再啟航。」船上的大副指著天空中的那抹紅 光說。「那樣的紅光意味著麻煩。」
天冀瞇著眼抬頭望向天空的那抹夕照。
夕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浸入燃燒的地平線上,並在船的風帆上投射出白熱的光亮。
紅光意味著麻煩!
而「天冀號」在經歷了昨夜的那一場風暴後,現在是連一場小風災也承受不了了。
看來他們勢必得先靠岸,修補好「天冀號」後再啟航,不然,海上的風暴會將他們 吞噬在這遼闊的海域裡。
「天行,咱們離最近的城鎮有多遠?」天冀頭也不回地望著海面上那抹沉靜,心裡 正估量著這場暴風雨會來得多狂烈。
舵手范天行知道他的好友在擔心什麼;一向喜好雲遊四海的天翼此時只怕臨近的城 鎮沒有一個鋪子可以供給他所需要的零件,讓他修復「天翼號」。
天行拍拍天翼的肩頭。「你別擔心,據我所知,蘇州城中有一家很大的造船廠,我 想那裡會有『天翼號』所需的零件。」
大副古嘯風聽到天行的建議後,開始摩拳擦掌,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太好了, 在海上漂流了三個月,現在終於可以下船走在結實的陸地上,這實在是一件令人興奮萬 分的事。」
天行轉頭戲謔好友。「不是吧,你開心的該是你終於可以下船喝喝花酒,狎狎妓吧 !」
二十幾年的朋友了,嘯風的風流性,他還能不清楚嗎?
「嘿!你別淨是說我,難道你就不懷念那種香醇美酒的味道,難道你就不想念軟玉 溫香抱在懷裡的感覺嗎?」
「想是想,可是就沒你來得想。」
他們三個人當中就屬嘯風最好色,又最愛喝酒。
「人家天翼風流歸風流,可沒像你一樣飢不擇食,看到女人就上,你還真不挑啊! 」
「不是我不挑,而是女人們在我眼裡都是一個樣,那挑與不挑又有什麼差別呢?」
嘯風還是覺得他的不挑不是飢不擇食,而是他對女人一視同仁的公平。
天行、嘯風的對話終於引起天翼的注意力,他緩緩地回過頭,望著兩位至交。「你 們兩個在大白天就談這些,不嫌太早了嗎?」
「不早,不早,現在雖然才日過三竿,但我們待會兒還得步行入蘇州城,找到那一 家造船場,之後,我們還得進城內的市集尋訪一下他們蘇州城是哪家的酒最醇,哪家的 姑娘較美,這事情還不少呢!所以現在討論晚上的事,是一點都不早。」嘯風嬉皮笑臉 地同天翼打哈哈。
「你剛剛不是才在說你對女人一視同仁的公平,既不挑也不選的,怎麼現在卻打算 挑選名妓了呢?」
嘯風搔搔頭,直訕笑。「我是說在沒得挑、沒得選的情況下,那我當然不挑也不選 ,隨興一點;但是在有得挑、有得選的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有魚肉不吃,而吃蝦呢?! 」
有魚就不吃蝦,有西施就不要東施!
嘖!這樣子的挑法叫做不挑嗎?!
第二章
招雲衝進「蘇門造船」裡,她急切地瞪大雙眼橫掃廠裡每一個人。
沒有?!
根本連半個生面孔都沒找著。
招雲又提起裙擺,急慌慌地奔進內廳裡,她的眼珠子溜啊溜的想找出船廠裡的老師 傅。
「大小姐,你有什麼事嗎?」廠裡一個小學徒畢恭畢敬地問著神情頗為焦慮的招雲 。
「今兒個是不是有人來廠裡問起修船的事情?」招雲急喘喘地追問著。
「是啊!」
招雲一聽,頭又開始四處張望著。「那人呢?」
「人?誰啊?!」
「就是來問修船的那些人嘛!」真笨,連個「舉一反三」都不會!
「走了呀!」
「唉呀!」招雲氣得直跺腳。「你怎麼讓他們走了呢!應該把他們留下來的嘛!」
「為什麼要留下那些過客?他們只是來買一些修船的零件,至於他們的船他們自己 的人會修啊,根本不需要我們裡面的師傅幫他們補,那留下他們要幹麼?」
「唉呀,你——你不懂啦。」招雲懶得再跟小學徒周旋,她裙擺一提小跑步地四處 找尋廠裡面的老師傅。
那小學徒被招雲問得是一頭霧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小姐找那些人要幹麼。
招雲四處兜轉,一碰到人就問他們知不知道老師傅到哪去了。
依循著眾人的指引,招雲打聽到他們船廠裡的老師傅現在正在「飛魚號」裡修補船 艙的夾層。
「劉佬?」招雲站在甲板上,低著身子往船艙裡探。
老師傅聽到小姐在叫他,一顆頭從艙板底下探出來。「小姐!你怎麼來了?!」口 吻中有一絲的關愛。
他家這主子啊,也不看看自己是名門閨女的身份,卻老像只活脫脫亂蹦的小兔子, 老是四處晃蕩。
招雲見到他開心地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步下階梯,下到船艙裡。
老師傅一看小主子提著裙擺小心地避開船艙內一些破舊的地方時,他急得土頭灰臉 地從艙底下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