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循著若梅的手指頭看過去——是招雲!
他的心緊緊一窒。
每次看到她的不愉快,他的心總泛著強烈的難過與罪惡。
有時候,他也曾想過既然招雲對他不諒解,而她若不想待在他身邊,那麼——,他 可以走,他可以遊走四海諸川、名勝之處,可以消失在她面前,不讓她見到他就難過… …但是——他卻無法走得灑脫,他像個傻子似的想等她回心轉意,重新再接納他。
愛,總是磨人的,它教他拿不起,卻又放不下。
天翼幽幽地歎了口氣。
若梅很敏感的嗅到天翼的無奈,他的眼光癡癡地盯住那名憂傷的女子,一切於是了 然。「她是我的新嫂子,是不是?」
天翼扯著苦笑,點點頭。
「你們倆鬧不愉快?!」
「我們有一些……小誤會。」
若梅不以為然地聳聳眉峰,大哥與新嫂子之間存在的若真只是個小誤會,那麼天行 哥就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要她走一趟蘇州了。
若梅突然昂首問天翼:「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何突然到蘇州來嗎?」
天翼揚了揚眉道:「你不是說聽到我成婚,所以才來的?」
「一半。」
「一半?」
「嗯!來蘇州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你成婚,我想來看小嫂子;另一半則是天行哥要我 來拯救你的婚姻。」
「拯救?!」天翼是愈聽愈糊塗了。
他與招雲之間的事,干若梅什麼事?她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天行哥想利用我來刺激嫂嫂對你的愛,天行哥相信只要有個女人死纏著你,對你 猛送秋波,那麼嫂嫂就會心生妒意,將她對你的愛表露無遺。」
「行不通的。」天翼的手指點上了若梅的頭。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妹妹啊,哪有嫂子會吃小姑的醋呢?」
若梅咧嘴一笑,好得意地將眼睛笑瞇成兩直線。「可是小嫂子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是 你的妹妹,她的小姑啊!」她眨眨眼,淨是調皮,而整個腦袋瓜開始運轉,她待會兒該 如何媚惑自己的哥哥,好讓她的嫂子吃醋。
「哥,你待會兒都不要講話,讓我一個人演上一段,我有信心能幫你贏回一個小娘 子,怎麼樣?」
看她這副興致勃勃且躍躍欲試的模樣,天翼還能說怎麼樣?當然是隨她去嘍。「不 過,警告你,別玩得太過火,惹你嫂子生氣,我就饒不了你。」
「知道了啦,你現在心滿滿的全帖記著你的小妻子,一點都不疼我了。」她扁扁嘴 說。「人家好心好意地幫忙你,你卻恐嚇人家!」她戳戳哥哥的胸膛。「好沒良心,難 怪嫂嫂不理你。」
天翼沒好氣地用手包住她直戳的小手指。「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哥哥說錯話, 跟你賠個禮,不過——嫂嫂那兒——」
「知道了啦,要小心,別說錯話,不可以把事情給搞砸了,這些我都知道。」她一 副小大人的模樣,拍拍天翼的肩頭說。「我辦事,你放心啦。」
放心!放心個頭啦,放心!
看若梅進進出出全摟著他的手,而身子又像個八爪章魚似的全黏貼在他身上,左一 句「管大哥」,右一句「天翼哥」地叫他,她這個模樣儼然是以他的小情人姿態出現, 這下子,他只怕他贏不回招雲對他的諒解,而誤會卻愈來愈深了。
天翼撥撥妹妹的手,要她節制一點。
但若梅卻不依,將她的身子更往天翼身邊靠,挨著他,嬌滴滴地問他:「天翼哥哥 ,你待會兒陪我去碼頭好不好?人家好久好久都沒瞧見『天翼號』了,人家想看看它, 還有還有,聽說這蘇州的金錢蝦餅很好吃,人家也想嘗嘗,你陪人家去,好不好,好不 好嘛?」
她像個小女孩似的賴在天翼身邊,同他撒嬌,無視於她這個管夫人的存在,大剌剌 地在她面前勾引她的丈夫!
招雲氣得想摑一巴掌給那個搶人丈夫的女娃兒。
她徒然地攤了手掌又緊握了拳頭,一收一放。
她告訴自己,她不在乎他,管天翼所有的一切全與她無關,他要怎麼跟那姑娘調笑 ,是他管天翼的風流帳事,她不管,也管不著。
招雲手支著桌面,撐起她的身子站起來。「對不起,我人有點不舒服,我想先離席 了。」她再也不要瞧這姑娘同天翼打情罵俏的模樣,知道她若在這再待上一下,那麼她 鐵定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她轉身想離開,若梅卻叫住了她。「陸姑娘。你等等。」
招雲回眸,若梅給了她一記甜美的笑容。「我想在你這多叨擾幾天,跟天翼哥哥多 敘敘舊,不曉得方不方便。」
招雲很想大聲地說:不方便;但,她不能。
人家是那麼溫文有禮地問她,她又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招雲微微頷首,臉上扯出一抹淡笑。「姑娘盡量將蘇府當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 住多久,無須太客氣。」
「嗯,我會的。」若梅重重地點了頭,又問:「那我可以住在天翼哥哥的隔壁房嗎 ?」她似天真模樣,側著頭問招雲。
招雲的笑僵掉了。她再也沒辦法對這個小女孩扮笑臉了。
她太過分了,也太欺負人了。她搶奪之心是這麼的明顯,她分明是沒將她這個「管 夫人」的身份看在眼裡,她心裡、眼底就只有她的——天翼哥哥!
若梅看得出招雲的眼中在噴火,但她不在乎,她逕是歡天喜地地挽起天翼的手臂, 開心地對天翼道:「天翼哥哥,我住你的隔壁,那麼我們便可以時時見面。」
天翼笑著點頭說「是」,而心裡卻暗暗叫苦。他實在不該答應讓若梅來蹚這渾水的 。他怕這丫頭會將事情愈弄愈僵。
招雲瞪著天真臉上那抹笑,心裡直覺得好苦、好酸、好——澀。
現在她才知道,她一直都很在乎他,不管他曾經的惡意離棄,或是他那天強行掠取 ,她還是很不爭氣地在乎他,還是——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