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姐不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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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他記得當他發現柳單遠身上帶著秀氣的帕子時,既驚愕又懷疑。試問有哪個男人有如此奇怪的癖好?

  結果卻出乎他意料之外,柳單遠說這是失散妹妹唯一留下的信物,只要她還記得那首詩的內容,便是兩人相認的證物。

  原來他一直沒忘記柳單遠的話,因為記在心裡,所以才會對那首詩感到熟悉。

  彷彿冥冥之中有雙手,拉近了他與雨兒間的距離。

  發現到項雪沉的異樣,柳單遠不禁警覺地凜起眉問:「怎麼了?」

  「你身上的帕子還在嗎?」強壓住心中翻騰的思緒,他持平著嗓音問。

  掏出那已泛黃的繡帕,柳單遠狐疑地反覷著他。「怎麼?對我的帕子起了相思?」

  微顫地接過那帕子,當「柳絮翻飛三月天,遠山映景雨綿綿」十四個字落入眼底時,他如遭電殛地僵在原地。

  雨兒會是柳單遠失散多年的妹妹嗎?

  好不容易從那混亂不已的情緒當中回過神來,項雪沉略略沉吟,終於說道:「老友,我想我恐怕真是對你的帕子起了相思……」

  「什……什麼?!」聽到他莫名的回答,柳單遠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我想我找到你妹妹了。」揚起眉,定了定心神,項雪沉一口氣把胸中的話一股腦地吐出。

  柳單遠愣在原地,項雪沉的話讓他如受重擊,失了原有的鎮靜與灑脫。

  當年眼見妹妹墜崖卻無能為力的心痛重新湧上心頭,緊緊揪住他心口,抑不住的顫動著。

  「不過我並不是很確定。」

  「為什麼不確定?倘若不確定你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覷著好友眉宇間不確定的疑惑與陰鬱,柳單遠迅即提出疑問。

  「因為她失去了記憶,把過去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煩鬱地揉了揉眉心,項雪沉苦澀的嗓音裡帶著一絲無奈。

  「當年雨兒是自馬車裡跌入山崖……」

  「你喚她什麼?」激動地握住柳單遠的肩,項雪沉隱隱感到自己被推入五里霧中,思緒彷彿更加紊亂了。

  「柳映雨,小名是雨兒,我記得當時我娘給我們出了個隱喻詩的考題,重點是得在詩裡鑲入自己的名字。當時才八歲的雨兒才華洋溢,一下子便吟出了這兩句詩。而我重武藝,根本沒吟詩作對的天分……當年她才八歲啊!」徐徐道出多年前的往事,柳單遠彷彿回到了當年,與爹、娘及雨兒共處一堂的和樂融融。

  雖然那個夢已離他好遠、好遠,他卻未曾忘懷那一段美好而短暫的時光。

  瞅著柳單遠浸淫在回憶裡的神情,項雪沉輕撫著額,胸口緊窒地輕喃著:「我的雨兒應該就是你的雨兒妹妹,但……她會是東廠殺手嗎?」

  初聞那四個字,柳單遠努力穩住自己心底的翻騰。他說什麼?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是……東廠殺手?

  不!不會的!推翻項雪沉那飽含飄忽的言語,他直覺否決掉那可能性。

  他那溫柔善良的可愛妹妹,絕對無法過著殘忍的殺戮生活,不會的!

  斂起眉,柳單遠望向他。「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柳、項兩家同是被東廠迫害而遭逢巨變,柳單遠知道對項雪沉而言,這是無比沉重的打擊。

  再也難以忍受內心的酸澀折磨,項雪沉沉痛地合上眼。「因為在我家被滅府前,廣叔目睹她進入我房裡,準備動手……」

  柳單遠聞言頓時僵在原地,再也難以忍受地微微張口,調整心頭紊亂的氣息。

  他怎麼也沒料到,再得到妹妹的消息時,竟是如此不堪地讓他難以接受。

  一股和著苦味的悲涼在帳中瀰漫。

  兩人還來不及平復紊亂的心緒,帳外烽火突起,映照出如白晝般的光亮。

  他們頓時撤去眸中情愁,釋放快進出體內的狂飄怒意,一場殺戮即將展開——

  第八章

  曙光透過素格窗欞,映在伏桌而眠的纖弱身影上,灑落了滿地的冷然氣息。

  不知是腦子輾轉的思緒使然,旭見睡得並不安穩,一抬起眼便被那初露曙光的朝陽給刺痛了眼。

  還來不及遮掩那白花花的光,一個陰沉銳利的中低嗓音已於腦中響起。

  「還睡!快起床,練劍!」

  「練劍?娘說姑娘家不用練劍!」揉著惺忪睡眼,床上的娃兒不解的嬌憨道。

  「你以為自己還是千金大小姐嗎?你沒有家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教你武功、給你飯吃,你就得替我辦事……」

  「可是……」

  在她仍猶豫之際,竹條已倏然落在她身上。「你已經吃了咱家的飯,是宮裡的人,咱家說一是一,不容反抗!」

  瞠著圓圓的眼,眼淚滑下,那竹條又落了下來。「誰准你哭來著?殺手是沒有眼淚的,不准哭!」

  「雨兒不吃你的飯了,讓我走,我要找哥哥……」

  她的下顎猛然被粗暴的扣住,痛得她想哭卻不敢流淚,拚命忍著淚意。

  「你沒有哥哥!打你吃咱一口飯起,你便是豫宮的人,你的名字是旭見白狐,記住了!」

  「我不要!我不叫那怪名字!我要爹、要娘、要哥哥……你別打我……別再打我了……雨兒好痛……」

  顫著身子,旭見彷彿能感覺到竹條落在身上的抽痛,心口泛著訴不盡的酸楚。

  天啊!她……想起來了?

  原本殘留在腦中的兒時記憶與殺手生涯頓時串起,回憶在瞬間回籠。

  雙手搗著自己的臉,眼淚透過指縫滴落在紫檀圓桌,她難以置信只是一道曙光,便輕而易舉喚出了那段痛不欲生的過往。

  以往她對初露朝陽的光明氣息有著莫名的喜愛,誰知進入東廠豫宮後,曙光變成了惡夢的開始。

  不服從被打、反抗被打、流淚也被打,好像所有人都遺棄她似地,讓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剛開始為了反抗,她絕食了十天,在眼睜睜看著同樣命運的同伴被活活餓死後,她冰封起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面對現實。

  那一年她才八歲,就殘忍地體驗了生、離、死、別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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