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弈哼了聲,眉緊得幾乎打結。
不該帶晴來的!他突然後悔起自己的決定。
晴是個表面堅強而內心脆弱的人,他和她風風雨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宴會結束後,他會安撫她,並再次向她表明心意!
這輩子,除了她,他誰都不娶!
樂舒晴靜靜坐在桌邊,眼眸低低垂下,強迫自己不要看、也不要聽週遭發生的一切。
早就知道,她和弈的差別有如雲泥,可她偏偏不信邪、偏偏要愛上他、偏偏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可以生活在虛幻的愛情世界中。
是的,她相信他的承諾——他愛她,也會娶她。
可現在,光瞧見有幾個女人圍著他轉,她就覺得難以忍受,那麼今後,她該如何面對他成群的嬪妃?她該如何面對自己只是他眾多女人中,最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她的一生,莫非都要在這樣的漩渦中,苦苦掙扎?
莫名的恐懼席捲全身,她想起身離去,卻心驚地發現自己的腿彷彿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
老天,她變了,徹徹底底變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孱弱!
「喲,霜雪,妳來了!弈兒,水秀,五皇叔,你們都過來,我這兒有王上賞賜的御酒,大家都來嘗嘗!」展貴妃突然插話,讓原本已經夠亂的場面愈加混亂。
「喝一點嗎?圖蘭的美酒,不容錯過。」展弈扭過頭,向她建議。
這個大家,並不包括她啊!
「我從沒喝過酒。」她搖搖頭,口吻疲憊不堪。
展弈並不是沒察覺出她的無奈,但宮中祝慶的聖旨到了,大廳裡歡呼聲四起,一位紫衣太監手執聖旨往門廳走來,他只能放開她,前去迎旨。
看著展弈眾星捧月般被擁到廳外,樂舒晴再也受不了了,緊咬的牙幾乎將下唇咬出血。
「主子,妳沒事吧?」天香站在她的身邊,心驚地問。
她知道主子性子內向,也知道主子在府裡過得並不開心,尤其現在展主子被封為太子,以後不知有多少漂亮女人會圍著他轉,這麼一來,主子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受寵,誰也說不清。
她好同情主子的處境,但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根本幫不上忙,只能眼睜睜看著主子痛苦而愛莫能助。
「我是在做夢嗎?」樂舒晴閉上眼睛,用手撐住自己的額頭。
「主子,您別嚇我啊……」天香差點先暈倒,連忙建議道:「要不要奴婢扶您回房休息一下,或許睡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了。」
「不行啊!」身為王府管事的李謙,原本不想多嘴,聽到天香的話,忍不住躬身提醒道:「T一皇子初來乍到,姑娘您又身份未定,這麼多皇親國戚參加的宴會,姑娘如果提早退席,會引人忌疑的。」
李謙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宮廷之爭爾虞我詐,無事還要掀三尺浪,樂姑娘若是落人口舌,依照以往的經驗,他知道受罪的絕對是三皇子!
他從沒見過像三皇子這樣瘋狂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也不明白眼前這位漢人美女的心思,三皇子都已經任她予取予求了,她為什麼還一臉痛苦、一點也不滿意的樣子?
「不能走嗎?」樂舒晴睜開眼睛,兀地抓起桌上酒壺,張口就喝。
「啊!」天香驚叫一聲,伸手去搶酒壺,樂舒晴非但不讓,還在喝完一壺後,又拿起另外一壺,沒知覺似的往嘴裡倒。
「主子,妳不能這樣喝,會醉的!」天香急得幾乎哭出來。
「樂姑娘,三皇子回來了。」李謙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樂舒晴。
拉著展弈一同走回大廳的是那個五皇叔,他臉上露出爽朗又威風的笑容,顯然心情很好。
他是圖蘭國新任的平南大元帥,位高權重,是個作風硬朗的軍人,在他手下是圖蘭最精銳的士兵,並且是以軍功卓越著稱。剛才在聖旨中,王上將皇太子托付給他,即日出發去邊疆,這是王上對他的關心與信任,同時也激起了他的豪情,要找展弈拼酒。
「來,咱們叔侄倆好好幹一杯,不把水月國殺得抱頭鼠竄,誓不罷休!」
五皇叔哈哈大笑,興致高昂地看了展弈一眼,伸手抓了個空酒壺,一愣,回頭瞧見滿面紅雲的樂舒晴,頓時笑聲又起。
「有意思,看不出妳喜歡喝酒,怪不得弈兒喜歡妳!」語畢,大叫僕人上酒,打算拉著樂舒晴,也喝上幾口。
他剛要向樂舒晴勸酒,展弈伸出的手已經接住了那只酒杯。「五皇叔,我來陪你。」
「怎麼,憐香惜玉了?」五皇叔手握酒壺,有趣地看著擋在面前的展弈。
「不,我是怕她酒後失態,嚇到大家。」展弈說著,轉頭吩咐天香。「扶小姐回房去。」
五皇叔大笑,軍中不能帶女人,他倒要看看這個侄兒會如何取捨?
樂舒晴被天香扶著,搖搖晃晃正要邁開步子,一陣誘人的酒香扯住了她。
「讓我、呃……再……」腦袋根本沒法子思考問題,她口齒不清地伸手往展弈手上搶。
「晴,別胡鬧……」展弈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眼前陡然出現的蝴蝶形胎記讓他心跳突顫,同時,身邊傳來五皇叔震愕的抽氣聲……
第七章
「這是什麼?!」
五皇叔面色鐵青,猛一下抓住樂舒晴右臂,使她站立不穩,幾乎跪倒在地。
「五叔,你逾矩了!」
展弈原本震驚的臉龐立刻恢復正常,他倏地伸手將樂舒晴拉入懷中,就算沒料到她右臂上會有此變故,但該如何評斷由他決定。
拉扯之間,樂舒晴覺得自己的手臂快要斷了,她痛苦呻吟了聲,尚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莫於,送她回房,在我回去前,不許她亂走!」將她丟給身邊的侍衛,展弈扭頭看向雙眼冒火的五皇叔。
「她是水月國什麼人?皇族嗎?」五皇叔剛才被他推了一把,此刻也一點不留情面,雙目咄咄地大聲質問。
展弈思忖著想緩和氣氛,但五皇叔的逼問讓他無法開口。掃了眼安靜異常的大廳,他言語冷漠道:「我的女人,不勞五叔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