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小縣令大將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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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道,「李大人如此見外。」一雙眼滴溜溜地轉,似是在打量我。

  「呵呵,不敢不敢。能得應將軍來看望,實在是受寵若驚。」我喚人沏茶擺酒。應非笑笑辭,將一卷聖旨放於桌上,「只是來跟李大人說一聲,三日後面聖。」

  「下官誠惶誠恐。」我道。

  「呵呵,誠惶誠恐?」應非笑笑道,「方纔手下來報,說你在路上砸了安郡王的車駕。」

  「不敢,不敢,下官實在是不敢。」我笑。應非笑其人似乎較好相處,長得煞是堂堂正正,正如應劭,但除卻一雙眼,卻是長了狹長的丹鳳眼,不住地打量著我,似在觀察著些什麼。

  應非笑坐下來,「李大人,你我同輩,不必如此拘泥。京師就這麼一點大小,任何事情,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有好多人知道。還是小心為好,莫太過於招搖,平白地得罪了人,對大人的仕途不利啊。」

  「領教,領教。」我點頭點頭。

  應非笑一雙丹鳳眼在我身上轉了幾圈之後,忽得站起來,拍手,門口進來兩個手下,手裡捧一疊絲綢,「李大人此番進京,也得有些準備。京師雖然是人才濟濟,但大多數人還是鼠目寸光之輩,看你服色簡樸,或許有些不當之處。些許薄禮,還望李大人不嫌棄。」

  我略有些愕然。若是應非笑存了心賄賂,我小小一介七品芝麻官,連是否會高遷都未知,未免太過小提大作;若是論他愛才,未免太過殷切;若是拉攏人心,那也未免太過把我李斐放在眼裡了。

  「下官衣衫襤褸?」我笑笑,「入不了將軍鳳眼,見諒見諒。」

  「呵呵,李大人暫且收下吧。」應非笑似是沒有看出我推拒之意。

  我沉默了會兒,「三弟明日會回京師。」應非笑忽地冒出這樣一句。

  我愕然。

  「到了灤州,他還念念不忘,每日一封信嘮嘮叨叨,何時我教的三弟竟會變成如此。」應非笑笑歎道,「李大人,我還從未見過有什麼人事可以讓他掛心如此。」

  「……」我略有些尷尬,敢情人家是把我當成人家的弟媳了,現下是來命令我明日梳好妝穿好衣打扮停當來迎接他家功臣回來,「將軍言重了。」

  「呵呵,」應非笑似乎是極為滿意,「明日舍下將會為三弟辦慶功宴,還望李大人賞光。」他從袖中掏出請柬來,放在桌上。

  「……」敢情他應家老大來相弟媳,看準了,同意了,滿意了,這下子讓我去拜會他父母了……

  應劭啊應劭,你到底跟這傢伙說了些什麼東西?

  送應非笑出去,我歎氣。下午竟然也有幾個人過來,不外乎是一些舊人。三三兩兩的應酬,竟然煩不勝煩。不由想,這隨隨便便地一個小官進京來,居然也會有人來如此巴結?這到底是抬舉還是譏諷?

  晚上吃罷晚飯後,小福打了水幫我洗腳。水涼了都還愣著一動不動,明顯的心有旁婺。我拍拍他,「思春了?」

  「嗯……」小福隨隨便便應道,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撩著水。

  「下午你在老爺房外轉來轉去,有什麼事情?」

  「嗯……」

  「水涼了……」

  「嗯……」小福站起來,拿起一忙干的布,幫我擦了腳,端起水盆走出去。

  「站住。」我哼一聲,「想裝傻溜走,回來。」

  「老爺……」小福呻吟一聲。

  「下午幹嘛在我房間前轉來轉去,我後來問你,為什麼又說沒事?」

  「老爺……」小福呻吟,「真的沒事……只是怕老爺您累著,來看看老爺您要不要喝水。」

  「哼哼……」本老爺好生感動,「那結果呢?老爺我累得半死渴得半死,叫你端杯水過來,你居然給我倒了燈油過來。」

  「老爺……」小福放下水盆,回轉身來,「老爺,下午是小福不對。」

  「你有心思瞞著老爺了。」嗚嗚嗚,「養你到那麼大,居然多生了腸子了。都不把老爺我放在眼裡了,有事情也不跟老爺我商量了,老爺我在你心中,原來都這般的沒用了……」

  「……」小福沉默。

  「你收了好處?」

  小福深惡痛絕地搖搖頭。沉默半晌,從袖口掏出一封信,「老爺,陵王派人送來的拜貼,邀您明日在雯雲樓見面。」

  ……,……

  我沉默半晌,「把信放在桌上,你先退下。」

  小福放下信封,收好水盆,輕手輕腳地退下。

  心突然揪得好痛。心底有一塊傷疤,一直留著,留著到了時間長久的時候,似乎連自己都忘記了。但是,卻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的。到了什麼時候,突然地痛一下,便揪得人撕心裂肺,痛徹心悱。

  墨樵呵……

  手微抖。是天太冷的緣故吧。抓緊了那封信,抓得關節突出,指間泛白,生生地把信紙都抓得皺了起來。信封上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吾徒李斐收。」

  吾徒……

  墨樵……難道我與你之間,只能有這一個稱呼嗎?

  忙亂地撕信,手忙腳亂,把信封的一側都拆成碎爛,除了一封紅色拜貼,寫著相邀幾時於何處會面,並無它言。不相信,再使勁地倒信封,什麼都沒有倒出來。一急之下,竟然把信封拆了,方才發現裡面尚有一封小小淺黃信紙,靜靜地粘附在信封一旁,剛才為何竟沒有倒出來。

  墨樵啊……師傅啊……

  慌慌展開,只得四行字:

  「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飲奈明何,問君明日去否?」

  去否?去否?只問明日是否前去。

  可惡!心裡面不知道在惱些什麼,氣極,把信摔到一旁,重重地將自己摔在床上。小腿處忽地痛了起來,那種痛的感覺,從關節處慢慢地泛出來,直至整條腿痛得有些麻痺了。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已經沒有痛過了,為何到了此處,為何到了此時,為何偏要這種情境,就這樣地出來擾人心神。

  躺在床上,手輕輕地撫下去,握住自己的腿脛處,手指用了些力,輕輕地揉捏,卻仍是心中痛意難當。抬眼看旁邊那封信,靜靜地躺在桌上。不知為何,心中止不住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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