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
雖然知他對我有情,但我李斐也不至於會讓人癡迷到如此情境吧……
搖晃的手一下子被緊緊抓住,應劭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我再吞了一口口水,人說小別勝新婚,不知這是否就是他應大將軍的情境。但對於我來說,他大將軍那種被逗弄之後令人喜歡的反應,那種絲毫沒有因練武而變得粗蠢無比的腰身,那種永遠看起來那般的正直堂堂正正的臉,都令人如此的懷念……
應劭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目光深邃,一雙黑眸中有著難忍的焦灼與激動,劍眉難耐地蹙了起來。
來吧來吧,說吧說吧,說有多麼的想念我。
他開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他。是。誰?」
「啊?」我愣住,頭愣愣地朝著他手指的方向,一下一下地轉過去,那邊,白嗣正提著一件衣服,神情尷尬地立在一旁,不知是想穿上還是想脫下。
「他是誰?」應劭的聲音大了起來,震得人渾身一顫。
「呃……」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他是誰?」應劭憤憤地對上我,那張怒顏是如此的吸引人,「我明明跟我哥說過我會提早回來的,你明明知道我今晚會回來的!李斐,李斐,你,你——你,居然還留了一個人在這裡!」
「……,……」
應非笑是來過,是說過他會回來,但是有說過是今晚回來嗎?我現在這種感覺就像是我紅杏出牆跟姦夫苟合之際被丈夫逮個正著。
「將軍誤會了,我跟賢弟之間——」怒火波及池魚,一旁的白嗣急急地過來解釋。
「賢弟?!」應劭怒火沖天,轉過頭來扳著我的肩,「李斐,你何時有跟人稱兄道弟的習慣?我說跟你以兄弟相稱,你非得一口一個下官,現在碰到這個傢伙,就賢弟賢弟的!你,你——」
我一手撫額,不由歎息。
這下子完了!
「你把我放在哪裡?!好啊,好啊……」他大將軍聲如怨婦,語音是如此的幽怨淒涼,我全身寒毛起立,「李斐,在你眼裡,我堂堂應劭,難道還比不過這個市井無賴?難道還比不過這個酸秀才?他可以跟你稱兄道弟,我就不夠資格?我就不合格?」
市井無賴?酸秀才?
被稱之為市井無賴兼酸秀才的白嗣張大了嘴呆呆地站在一旁,一支手指抖抖嗦嗦地抬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頭一下一下地轉過來,看他那種轉過脖子的方式,似乎每轉一下都能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音,他以一種極其懷疑的眼神對上我。
我立刻搖頭。
「李斐,你何時學得跟個婦人一樣跟人眉來眼去?!」不搖頭還好,一搖,人家應大將軍怒意更甚,一雙黑眸盡染上怒火,顯得眼神更為深邃如黑潭不可見底,那樣一張怒氣沖沖的臉,偏偏在我眼中看來竟是如此動人,「我在營中給你寫了三封信,你為何一封不回?」
信?
有信?
哪裡有信?
我為什麼從來沒有收到過?
我疑惑的眼神轉向小福,他拚命搖頭以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目光殺意濃濃,手在脖子上橫過去,做了一個「卡嚓」的動作,他灰溜溜地走上前來,「回稟將軍,我家老爺從來沒有從悠州寄到的信。」
「……」大將軍一時語塞,所有動作一時全部停下。
「一封都沒有收到?」他轉過頭來,對著我,目光懷疑。
我點頭點頭。
「從九月至今,你一封都沒有收到?」他不可置信,口中喃喃起來,神情惶惶。
我再點頭點頭。
「九月一封信,十月一封信,算來你都還在滄縣,我盡數寄到那邊,十一月一封,聽聞你將到京師,我托大哥轉交給你,你一封都沒有收到?」他目光淒淒,聲音幽怨。
我猶點頭點頭。
「……」大將軍眉頭深鎖,臉色死寂。「當真一封都沒收到?」
我不忍再點頭,然而也只能點頭點頭。
「……」大將軍啞然,面色灰敗,口中喃喃,聲音低不可聞,「我好不容易才寫出來的信……我好不容易才寫出來的信……」
「悠州本就是邊疆地區,動亂非常,路上匪徒較多,從悠州到汾縣那麼長的路,倘有遺失,也是無可厚非的。」一旁的市井無賴酸秀才白嗣收拾起碎落的自信心,勉強保持他君子形象道,「將軍莫過於哀傷。到今日都沒有什麼不利於李大人的事情發生,想來信並不重要。」
「……」大將軍眸中淒涼色彩看了令我心中都不忍,「並不重要……」他喃喃,一副深受打擊模樣,「並不重要……並不重要……」
「呃……將軍在信中說了些什麼?」我注意他臉上神情,小心翼翼道。
「……」大將軍抬起眼來,注視著我,神情慾泣,「……」
「……」我生生地將口中唾沫吞下。
不要……擺出一副如此……令人想犯罪的表情來……
我是有前科的……
禁受不了……誘惑……
「如若有重要事情,將軍現在當面講也不遲啊。」白嗣在一旁道。顯然以他那種正直的程度並不能理解大將軍此刻心情。
「你懂什麼!」兩個人轉過頭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他應大將軍可能是實在太過悲傷,而我,只是心虛地為了掩飾心中邪念。
白嗣表情淒淒,「賢弟……愚兄我……」
我長歎一口氣。「罷了罷了,將軍以後可再寫交於下官就是。」想來這第一跟第二封信是確實遺失了,那第三封信,十有八九是被應非笑扣留了。
「再寫一封……再寫……」應將軍言語喃喃,淒淒惶惶,「再寫……」他跌跌撞撞地出門。「要我再寫一封那樣子的信……要我再寫……再寫……」
我面露不忍之色,想喚住他,卻又被小福死死拉住。
「幹嘛?」慾火難耐,我一腔怒火全部衝著他發洩。
「老爺,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眼神有多色。」小福臉上表情難以卒讀。
「……,……」我啞然,「有多色?」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明顯到連站得那麼遠的小福都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