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寬強壓下心頭的波濤洶湧,平靜的問:「你在哪裡?」
「在PUB裡,有男人請我喝酒。」
程寬確實聽到男人說話的聲音。
「你來嗎?」天愛問他。
程寬心頭怒火漸起,天愛想利用其他男人來使他焦慮?轉頭看看床邊的鬧鐘,正指著三點。天愛,會玩遊戲的不只你一個人!如果你打算以此來要脅我退讓,那麼你的如意算盤未免錯得離譜。
他不是不關心她的安危,只是他確定天愛會拿捏分寸。
「你好好玩吧!我沒那個閒工夫。」他冷冷的掛了電話。
五秒鐘後,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快來嘛!程寬。」依然是天愛的聲音。
程寬一言不發的收線。他不想陪她玩這個遊戲,在她沒有向母親道歉以前,他絕對不原諒她。
再過五秒鐘,電話又響了。
程寬這回乾脆直接拔掉電話線頭,他將自己埋進被窩裡,克制自己不去想天愛是不是可能發生什麼危險。他不能原諒她對母親口出惡言,不管怎麼說,母親都是長輩。
就在他快要入睡時,敲門聲猛然驚醒他。
「開門!程寬!你快開門!」
程寬擔心深夜裡會吵醒鄰居,連忙起身拉開鐵門,低頭卻看見天愛正坐在門外的地上。她喝醉了,但還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程寬很想狠下心來不理她,但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被猛烈的撞擊了一下,怎麼也轉不開身。
兩人在門口對峙良久。終於,程寬扶著天愛進門,將她放置在鋪了墊子的地板上。
都過兩天了,天愛臉頰上五道指痕還清晰可見。自己下手實在太重了,程寬在心裡責備自己。
看她略腫的雙眼就知道,天愛哭過。她不是個愛掉眼淚的女人,更從沒在他面前哭過。一向愛笑的天愛,有多久沒露出笑容了?程寬陣陣心疼,好想緊緊摟她在懷裡、用盡所有溫柔吻去她哀傷的神情。
但想到自己的堅持,他忍著不開口。
「你夠狠,程寬。」天愛低低的說。
程寬裝出冷漠的表情:「你更狠,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用那種話傷害媽,你必須道歉。」
天愛抬起頭,欲言又止的看著程寬,蒼白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程寬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她的朱唇何時變得毫無血色?
「你的心會受傷,別人也會。」他努力保持語氣的淡然,「你那天說的話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媽很難過?」
天愛嘴角浮起一抹飄忽的笑容,她低頭無意識的摳著身邊的抱枕,一句話也不說。
程寬等不到她的答覆,硬下心來對她說:「如果你不道歉,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天愛的沉默,讓程寬氣得離她而去、一頭鑽進被窩裡。
他這樣的態度要她從何談起?天愛的心因為他的無情,正一寸一寸的被撕裂。她咬住嘴唇,硬是不讓自己在程寬面前落下眼淚。
她為什麼就是不肯道歉?說聲對不起真有這麼難嗎?忤逆長輩本就不對,她究竟要拗到何時?
程寬躺在床上背對著坐在地板的天愛,他遲遲無法入睡,卻也不願起來面對天愛。天愛必須為她自己對母親所說的話負責,但面對她的臉龐,程寬沒辦法狠下心來勉強她道歉。因此,他只能選擇背對她,強迫自己忽視她臉上淡淡的哀傷,儘管那樣會讓他心痛欲裂。
屋裡的氣氛是詭異的,除了兩人沉重的呼吸聲之外,完全沒有其他雜音,寂靜中卻似乎暗藏了洶湧的波濤。程寬好幾次想回頭看看天愛,卻一再被強烈的理智給制止住了。
過了二、三十分鐘,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血腥味,其中含著幾不可聞的吸氣聲。天愛哭了嗎?程寬焦急得想轉身一探究竟,但固執的他還是強迫自己不許心軟,直到身後傳來一陣小心翼翼、像是怕吵醒人的開門聲。
她又要出去?程寬此時再也不能假裝冷漠了,他掀開棉被跳下床,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
「這麼晚了還要去哪兒?」他原本不想用這種質詢的口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給她好臉色看。
天愛抬頭望他,眼中一片清澈如水。
「我想出去走走。」平靜的語調聽起來很疲憊。
程寬拉住她,想拉她進門,這一拉他赫然發覺天愛的右手掌居然有血。他心頭一驚,翻開她的手掌查看。怎麼回事?天愛受傷了嗎?
「你的手怎麼了?」他的聲音透露出心急。
「沒什麼。」天愛抽回被握住的手。
程寬焦急的扳過她的身子,強迫她正視他,「看著我,天愛!」
天愛蒙上水氣的眼眸,對上了程寬略帶憂慮的雙眼。她的眼睛不會說謊,程寬可以肯定,她心裡一定藏著秘密。
程寬拉著她進了浴室,天愛沒有反抗,順從地由著他用水沖去她手上的血跡。
他仔細審視著她的掌心、手背,發現完全沒有傷口。幸好她沒事!程寬鬆了一口氣,忘了自己要冷落她、直到她道歉的決定,忘情的摟她入懷。天愛沒有反應,任由程寬擁著。
不對!程寬感覺懷中的天愛身體是僵硬的。
他微微拉開天愛,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痛楚。那不是心裡的痛,反倒像是身體承受了極大的痛楚!
還來不及細想這其中緣由,程寬馬上發現自己的睡褲一片殷紅,而這血肯定不是來自他。他旋即蹲下身子,查看了天愛黑色長褲上黏稠的液體後,差點沒暈厥過去,她的長褲不知何時被割得破爛,鮮血正不斷湧出。
老天!
難怪空氣中有血腥味!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不是嗎?
莫非……是她自己……程寬被這個推測嚇得心臟無力,他知道天愛是個堅決的女人,但割傷自己……
「天愛,為什麼?」程寬心痛欲裂,聲音微微顫抖。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她居然狠下心來自殘!
天愛看起來又累又倦,臉上依然帶著那抹飄忽的微笑,她真的是把程寬的心都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