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晨,我不介意你年紀還小就交男朋友。你是莫家人,也是單家人。自己衡量看看哪邊的發展對唐勁比較好。」他示意單憶荷遞上一封牛皮紙袋,裡頭是厚重的機密挖角文件,想必條件極為優厚。「我相信你不至於向『外人』談這種家裡瑣事才對。你一向很懂事。」單老爺言有所指的告訴她嘴巴最好收緊一點。
「還有,你哥哥那邊有空聯絡一下。你們父親留下一堆爛攤子,多少要有人收拾一下。叫他打電話給我。他人現在在美國,我們正好有一些生意交給他打理。」正因為自己唯一優秀無匹的孩子為莫氏所用,隱忍多年的氣怒使他再也不顧道義,以高利挖掘人才。
難道單氏就沒人才了嗎?不是的。但人心向來是他人擁有的比較珍貴,自己已有的比糞土還不值。這一點是單氏用人的心態,讓很多人有志難伸。
交代完了大事,老爺子才想到要噓寒問暖的客套幾句。讓隨扈擁出去後,單憶荷才偷得空與堂妹「閒談」幾句,她慢吞吞的收拾公事包。
「你見到了唐勁,就傳達我的問候。半年不見了,怪想他的。」
「好的。」曉晨從善如流的點頭,臉上不見一絲異樣。守在門外的單夜茴拿托盤進來默默的收拾食具。伏低的身形像傭人,實則密切注意這名不速之客的言行。曉晨看了好笑,湊近夜茴,在托盤內拈了顆草莓吃,也嘗了夜茴吃一顆。
單憶荷對堂妹不合宜的舉止皺眉。
「別與傭人玩,不成體統。」
「她是我們的小妹。」曉晨無辜的糾正。「而且很漂亮喔。」
庶出的人與傭人無異。單憶荷不悅的掃過單夜茴特別美麗的面孔,不屑理會。
「你只是個小孩子,一般大人是不會當你是對象的。有時候千萬別太會幻想才好,把別人的友情當愛情去想像,造成別人的困擾。唐勁只當你是妹妹。」話完,長髮一甩就要退場。
「啊,真是抱歉!」低頭收拾東西的單夜茴也正要走向門口,兩人撞成一團。
「討厭!走開一點,別弄髒了我的套裝。」新上市的香奈兒春裝可不容別人的髒手碰。她用力推開單夜茴,高傲的走了。
單曉晨走過來,又拿了顆草莓吃,半靠著門框,看著走廊上漸漸走遠的單憶荷,唇邊的笑容愈咧愈大。
「真壞心呀,夜茴妹妹。」
「什麼?」單夜茴不再以無助羞怯示人,直起身,讓人看見她嬌柔的美顏上閃著一雙冷然的眼。
「我猜堂姊大概會直到脫下那一身套裝後才知道自己大後方走光了。」她接過托盤,讓夜茴隱於托盤下的手無所遁形。那隻手上,有一把極鋒利的瑞士小剪刀,連薄鐵片都可以剪得細碎而無聲,更別說衣料了
就算是世界名牌香奈兒也一樣。
單夜茴做的並不多,頂多挑掉了每一接縫虛的線頭,以及剪開了位於臀部中央的一小片布料。如果單憶荷今天有機會脫掉小外套,立於她身後的人就有眼福了,必可看到她性感小內褲的風光。前提是,到那時她的衣服還沒一片片分開的話。
千萬別惹到一位善縫紉又善記仇的女人。
切記!切記!
「沒想到你會來接機。」唐勁得到了個驚喜。
「今天星期六,不用上課。」單曉晨摟住他的腰。「我很想念你呢。」
他看了她良久,才回道:
「我也是。」先下手為強,好讓人禮尚往來一番。他這個內斂的人早晚得變成熱情十足的人。
「誰送你來的?司機?」
「嗯。我想你的車大概沒寄放在停車場吧?」
「我買了中興號的票。」他故意刁難,揮了揮手中的車票。
她一手拿過,放入口袋中。
「當我的禮物吧,我的收藏盒內少了這一張。」
「也對。你大概一輩子不會知道車票長成什麼樣子。」他摟住她往外走。
上了車,唐勁從口袋中掏出一隻小禮物給她。
「發現你對別針有偏好,買了一隻送你。」
「我並不喜歡收禮物,雖然大家一直拚命地送。」她不忙著打開,把玩著包裝上精緻的蝴蝶結。
「為什麼?」
「那代表愧疚的補償呀。媽咪早逝,因為愧疚無法照顧我而把她名下的股票、首飾送我;哥哥很忙,陪我的時間極少,所以把媽媽留下的物品全給了我,房子、土地什麼的。我父親每年生日會送來飾品;舅舅們、外公由四面八方捎來的禮物也非常的多。極疼愛我又無法陪伴我,於是物質就成了表達關愛或愧疚的方式。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她好奇地問。
「很抱歉,沒來得及做。只是想送你東西,幹嘛找理由?原諒我永遠不會去記什麼節日紀念日。原來要送單大小姐禮物還得找名目。OK,那我改天找到了再送你。」他作勢回收。
她趕忙退開,將禮物放在身後。
「貨物既出,概不退回。」
「是指你嗎?」他好笑。幾時學會商業用語了?胡亂湊逗一通。
「人又不是貨物,幹嘛物化自己。」她輕嗤。
他笑。
「人的確不是物品,但往往卻像物品般被秤量。」
「喔,那你一定是最昂貴的高檔貨了。」她由背包內抽出一份牛皮紙袋給他。
他以眼神表達疑問,沒有拆開封口。
「單氏企業的極機密挖角信。」她興致勃勃的期望他拆閱,好讓她開開眼界挖人的條件可以優渥到什麼地步。
「你幾時當起傳令兵了?」他將信封丟在一旁。
「你不好奇內容?」她道:「我祖父親自來找我第吔,可見他老人家肯定是非常想重用你的。」
「單氏不是個好地方。」他微笑,不掩自己的鄙夷。
「我沒去過公司,所以不清楚好與壞的差別。你可以說明一下嗎?總覺得你對單家有成見。」
他輕撫她短髮。
「你應該清楚我有個至大的毛病就是痛恨仗財勢欺人的人。光是整個單家的風流史就夠瞧的。一大堆始亂終棄的爛帳,私德不修的人你期望他們在公事上會有多偉大的作為?莫家殷富了近六代,自從民國以來頒訂了一夫一妻制之後,莫家便不再有娶妾事件,也從不讓已婚的男子搞風流帳。律己的人才有資格律人。我曾搶過單家幾筆生意,搶得輕而易舉。這不代表我能力好,而在於單家第二代並不盡心。莫氏可以花上數年去研究合作的公司與擬定長遠的企劃書,但單氏從不。行事草率而不紮實。再談到一點:單家無論自己人能力多麼拙劣,也仍會是上位主事者。他們挖了所謂的人才而不善開發,最後當成庸才用。我無法忍受我的上司是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