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小姐的座車一定會鑲金帶銀,莫修偏要跟來;明知道莫修見不得這些光亮刺眼的高級品,小姐偏要找輛錢府最豪華招搖的馬車,這兩個人真是夠了!
駐足在發光、發亮的馬車前,藍衣男齜牙咧嘴起來。
金輪軸,銀車頂,鑲著花紋和珠寶的車座,和車廂周圍價值高昂的雕工飾品,敢問一句,要他怎麼扔下這些「東西」?
「動作快一點!」
「是,小姐,我馬上扔。」
只留兩匹馬,行了嗎?
*** *** ***
雖不懂李默寒為何如此交代,金梓還是乖乖依他的要求,從頭到尾不洩漏錢府和他的身份。
「這麼說,心兒小姐這些年來是住在城裡的金家,老夫見妳氣色如此好,看來這收養妳的人家待妳是極好啊!」那雙小眼睛將她從頭到腳細細的打量。
衣帛雖簡單,卻是頂級質料;頸上是罕見的碧血玉環,頭上那根金玉花簪想必也是上等貨,有這等背景顯然金家非富即貴。
金梓點頭,「他們待我就像自己人一樣好。」
「可否告訴老夫,是京城哪戶全家?老夫想找天登門拜訪,謝謝他們照顧心兒?」
「登門拜訪呀……」金梓覦了她相公一眼。
該回還是不該回?把決定權扔給他。
「聽聞厲傑擅長以無名小卒的模樣騙取受害者的信任,等人其宅後,再來個裡應外合,大開殺戒的搶奪宅內的財物,同樣的招數用久了會不靈驗的。」李默寒垂眸低看酒杯,嘴裡的話卻是說給王老闆聽的。
心一驚,王老闆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的神情,「這……我不懂姑爺的意思。」
「不懂便罷,你也沒機會去明白。」
李默寒的話令人心生疑雲,王老闆盯著兀自喝酒的他,臉色陰沉,但轉向金梓時,又恢復原本和藹親切的態度。「對了,小姐,老夫有一事想向您請教,金蠶寶衣是小姐帶走了嗎?」
「金蠶寶衣?什麼金蠶寶衣?」金梓困惑的問。
「小姐,別跟老夫說妳忘了金蠶寶衣,那可是楊柳繡莊的寶物,莊主和夫人用了千隻極品金蠶王吐絲所織成的絲衣,穿在身上百病不侵,延年益壽。」
金梓敲敲額頭,想抓住些回憶,卻又抓不住般。「抱歉,我記不大清楚了。」
「小姐不是在騙老夫吧?整個楊柳繡莊老夫都翻遍了,卻怎麼都找不到金蠶寶衣,不是被小姐帶走,難道還藏在繡莊裡?小姐請想清楚點。」口氣不復以往和善的王老闆,讓人心生困惑。
「王老闆,你為何如此急欲想知道寶衣的下落?」
「這……寶衣是繡莊重要的東西,老夫當然急著知道。」
「王大叔,你不是說怕賊人怕得要命,又為何敢進繡莊裡翻找?」金梓臉色轉為凝重,她感覺到不對勁了。「怎麼不說那是讓賊人偷去了,卻說在我身上?」
沒想到一個丫頭也能如此的咄咄逼人,王老闆似乎也不想再裝下去了。「金蠶寶衣根本不在厲傑手上。」
他找了十年,卻仍無所獲。
「你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
金梓尚未問完,李默寒已不假思索的回答,「因為他就是厲傑。」
再怎麼有心理準備,金梓仍是被他點出的事實給嚇到了。
李默寒替自己斟了杯酒,似乎不怕對方在酒裡放毒。「事到如今,你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王老闆臉上凝著殘酷冷意。「你為何能識出我的身份?」
「你殺戮太多,身上的血腥味重。」他輕易便感覺得到,「那雙有神的亮眸,不該屬於老態龍鍾的老人家。」
面對李默寒處之泰然的回答,厲傑的表情更為凶狠外,眼底也多了份證賞,不過,他不會對自己有威脅的人給予同情。「小子,你很有膽識,可惜,除非我親信的手下,凡見過我真面目的人,下場都只有死。」
厲傑的音調不再蒼老,他扯下那副白老皺紋的面皮,那是一個面相醜陋的男人,左頰被大火焚燒過,滿是坑坑洞洞的肉塊。
「你……」金梓呼出聲。
這張臉、這個眼神,難怪她是這麼熟悉,她有記憶,娘在路上救了一個被大火燒傷的垂死之人,讓他在繡莊裡暫居,還替他找大夫治癒,那人臉上的傷就是那場大火燒出來的傷疤,想不到……
「原來是你!娘救了你,還讓你在繡莊住下養身子,你怎麼能這樣恩將仇報、趕盡殺絕?!」
「怪就怪在妳娘太相信我,毫不保留告訴我楊柳繡莊裡有件價值連城的寶衣,讓我不動殺機也難。」沒有心狠手辣,是坐不穩賊頭兒的位子。
「你怎能這樣說!」又恨又痛的情緒佔據胸口,不甘心的淚水眼見就要氣憤地流出。
她的相公,卻在此時猛一拍桌。「妳敢再落一滴淚就試看看!」
淚珠被這麼一吼,自然的縮了回去,金梓委屈的瞪著李默寒看,他凶她!這男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算了,還有閒情逸致邊喝酒邊訓她?
喝酒!
金梓數了數,互扭手指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遂往後退,識時務的讓她相公有發飆的機會。
「厲傑,別惹她哭,代價是你付不起的!」李默寒首次正面迎向他,威嚴的口吻帶給人強大的壓力。
厲傑瞇眼,空有威嚇氣勢又如何,自己可是殺人如麻的盜賊,不該怕他。「別用這種狂妄的口氣對我說話,別忘了你們人在我的地盤上,我要你們的命是易如反掌,你該擔心我是不是在你們的膳食裡放了毒。」
「你嗜殺成性,喜歡用自己的手來解決獵物,而且,你還得利用我們找出你口中的寶衣,不會那麼早下毒。」
厲傑重新審視李默寒。「你若投靠在我手下一定大有作為,可惜,我不留對我有殺念的人。」
李默寒摸著桌上他不離身的白布包,口氣凝冷,「回答我,楊柳繡莊一百二十八條人命,是你下令滅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