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她也不會答應要收他做「徒弟」了。
本來,她是抱著一種「償還」的心情;但是,跟他相處得愈久,綠依就愈覺得不對……
阿紅的善良與體貼,已經逐漸地打動了她的芳心……
他毫無怨言地完成她所交代的每一件事;不管目的出自於何,都讓人有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而這樣的感覺,便在她的心裡緩緩地醞釀、發酵……
綠依這才恍然大悟:這一顆小小的、充滿愛意的種子,是從十三年前就種下的呵……
直到昨天……
當她發現擋在秦公公轎子前的人竟是阿紅時,在綠依的心中,若要說詫異驚愕的話,還不如說失望的成分要更多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與自己的仇家關係如此密切呢?
真是造化弄人啊……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阿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語意溫柔關切地問道。
「呃,怎麼……怎麼醒了?不再多睡一會兒?」
她低著頭忙著準備生火弄飯,故作忙碌狀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身體還沒好,我來弄好了!」
他急急地蹲下來搶著她手上的工作。
「不……我已經好多了。昨晚……謝謝你……」綠依連忙帶著感激地說道。
「不要跟我客氣。我來就好了……」
「不!我來……」
就在這一拉一扯之間,「叩」的一下,兩人的頭竟然撞在一起!
「哎唷!」
撫著自己的額頭,阿紅趕緊迭聲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
沒想到她也異口同聲地說道。因為這樣,兩個人又不免一起笑出聲來。
「是我太不小心了……」
「不要這麼說,」阿紅還是很堅持。「我看還是我來弄吧!當『師父』的怎麼能做飯給『弟子』吃呢?」
她「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如果你不甘心被我欺負過的話,我在這裡跟你賠不是就是了。」
「呃,不、不!我可沒有『要債』的意思,」染紅連忙擺手搖頭,急急解釋道:「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地要做你徒弟的。」
「哦?『心甘情願』是嗎?」
她挑起黛眉一雙,有點使壞地問道:「為什麼?」
他搖了搖頭。「不瞞你說,從小到大,就從沒人對我像師父……呃,像你一樣對我那麼好過……」
她的心頭微微一動。一種溫暖緩緩地湧了上來。
「我不對你好……又要對誰好呢?況且……」
他欲言又止,綠依追問道:「況且什麼?」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老覺得我們……呃……似曾相識……」
她笑了。
當然嘍!被人咬了那麼深的一口,留下了那麼明顯清晰的疤痕,又怎麼可能不「記恨」呢?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他笑嘻嘻地下了個結論。
綠依先是深深的感動,緊接著,一股莫名的擔憂又浮了上來。她的表情變得有點黯淡,喃喃自語地道:「可是……你的義父……卻是我的大仇人……」
「那不重要!」
阿紅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而且比較起來,你比我義父對我要好得太多了!」
「阿紅……」
「你別胡思亂想了!」他笑了笑。又恢復了往日的機靈古怪,賊賊壞壞地笑道:「而且我跪也跪了、拜也拜了、被虐待也被虐待得夠本了,這筆帳以後不要回來那怎麼成?」
「還說你不是來討債的!騙人!」
依依的臉頰驀地飛來一抹紅霞,假裝什麼也聽不懂。
「可是……我還會有以後嗎?」
隔了一會兒,綠依才又歎了一口氣道:「七天之內,要是拿不到秦公公的解藥……」
「你放心吧!依依。」染紅將她攬到懷裡,百般疼惜地道:「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拿到解藥的……」
***
「匡啷」一聲,整副茶杯全都翻倒在地上!
「公公……公子,你……你……你回來啦?」
阿標興奮訝異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你瘋啦?阿標!見鬼了是不是?什麼公公公?公你個頭啦!我又不是你。」染紅沒好氣地破口罵道。
「不是啊!你失蹤了兩天,府裡上上下下都急壞了!又聽說你是給刺客挾持去了,怎麼叫人不為你擔心嘛!」
「好啦!我現在不是回來了?窮擔心什麼?」他笑著槌了阿標一記。「義父人呢?他在麼?」
「公公應該在啊!你還沒去見他麼?」
染紅倏地沉下了臉,點點頭。「我現在就去!」
「孩兒叩見義父。」
秦公公緩緩地睜開雙眼,不疾不徐地道:「底下跪著的可是我那乖紅兒麼?」
「正是孩兒。」染紅垂著頭,不願讓義父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孩兒不孝,讓義父您受驚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呵呵呵……」秦公公笑了數聲後又道:「那刺客沒為難你吧?」
「托義父的鴻福,那亂賊挾持孩兒逃至森林中,突然當場斃命了,孩兒這才得以脫身回來。」
「嗯,」秦公公點點頭。「好!很好,呵呵呵……」
他瞄了義父一眼,隨即不動聲色地道:「義父的『血魄銀針』果然厲害……」
秦公公的身體微微一顫,手中的貓兒禁不住他心緒上的變化,「喵」的一聲跳離了他的掌握。
「義父,經過這一次的擄人事件,讓孩兒又開始產生了習武防身的念頭來;為免讓義父時時刻刻為孩兒掛念擔心,孩兒斗膽想請義父能否教導孩兒幾招生平絕學?」
秦公公半瞇著雙眼,沒有答話。
西門莫敵站在一旁,眼見主子沒有答腔,遂主動地向前一步說道:「公子若擔心切身安危,西門莫敵願意隨時聽候公子差遣便是。」
「西門大哥言重了!」染紅抬起頭來,望了西門莫敵一眼。「西門大哥乃義父身邊貼身護衛,染紅又怎敢隨意差遣?這豈不有點大材小用?」
這一句話似褒實貶,意思其實是:你西門莫敵是什麼東西?充其量也不過是我義父身邊的爪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