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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車子駛到了關顥公司門前,雖然今天星期六隻上半天班,但以她對關顥的瞭解,朱拾夜知道他一定還留在公司加班,跟關陸一樣是個工作狂。
「謝啦!羅兄。」她開門下車。
「嘿!小夜,等等。」羅修默揮手招她過來,「凡事別太極端,好好保重自己,好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這麼說。
朱拾夜雖然覺得他的表情語氣不太尋常,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跟他揮手道別後,就蹦蹦跳跳的跑進公司。
羅修默深不可測的黑眸直凝望著朱拾夜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的眼眸倏地轉換成銀灰色。
他是幫關陸逃過了一劫,但是目的不是為了救關陸,而是紫蔓,他不要她再度活在痛苦裡,當然有一些原因則是因為自己不想再度失去她,即使她與關陸在一起,只要她快樂健康,他不在乎,他要永遠守護她。
走進公司的朱拾夜被一個衝撞物撞倒在地。
「唉喲!你走路不長眼睛,撗沖直撞的,趕去投胎啊!」她故態復萌的馬上@批哩啪啦的就罵了起來。
「小夜。」一聲破碎的低沉呼喚。
朱拾夜停止拍打衣服的動作,抬頭望向來人,「阿顥!」她駑訝的叫。
這真是阿顥嗎?頭髮凌亂,臉色蒼白,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紅著眼,顯然剛哭過。
「阿顥,」她從地上爬起,四周空氣沉甸甸的,「發生什麼……」
她還沒說完,就被關顥一把擁進懷裡,擁得那麼緊,緊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更詭異的是,他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朱拾夜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努力掙脫關顥,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關顥抱得死緊,但她還是脫離了。
她掏出手帕——關陸的手帕——遞給關顥,但他只是一臉悲淒、眼神哀傷的直直的盯著她。
這該死的關顥,害她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她蹙著眉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環顧四周,「沒被偷、沒被搶,你幹麼哭成這樣?」
「小夜,你要堅強一點。」關顥終於開口了,只是他的聲音顫抖哽咽。
大家今天都吃錯藥了嗎?朱拾夜火大的想,羅修默要她堅強,現在阿顥又要她堅強,搞什麼鬼?!
「堅強什麼啊?我一向都很堅強呀!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出來,乾脆點好不好?」她提高音量,比手畫腳的表現她的憤怒。
關顥抹抹臉,說吧!他想,反正她早晚要知道。
「關陸今天早上搭去日本的那班飛機……墜機了。」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沉痛的說道。
霎時,朱拾夜腦子裡一片空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低語,「陸大哥今天早上還好好的跟我說再見……」她猛地扯住他的領口,眼神狂亂,「你為什麼要編造這個謊話,這不好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連喊了十幾個為什麼?喊得臉紅氣喘、聲嘶力竭。
早上他們還一起計畫未來,她要穿著雪白的結婚禮服跟他進教堂,她會保留禮服給女兒,他說一回來就要回老家去跟老爹老媽提親,他說他會永遠愛護她、保護她的……「小夜,你哭吧!你哭出來會好點,小夜,你哭呀!」他害怕看到她這樣面無表情、臉色蒼白、兩眼空洞,他用力搖晃她,對她吼叫。
朱拾夜無神茫然的雙眼飄到他臉上,焦點逐漸凝聚,她微歪著頭看著關顥,彷彿他是個怪物。
「我為什麼要哭呢?陸大哥沒死啊!」她氣若游絲的說,但聲音卻清晰無比。
關顥竭力壓抑的情緒猛然間爆發了,他用力推開朱拾夜,害她踉蹌了一下,身子搖搖欲墜。
「他死啦!電視上新聞名單公佈了,關陸的名字也在那上面,飛機是在半空中爆炸的,底下是海,是海呀!你聽清楚了沒,是海呀!」他泣不成聲,整個身子靠倒在牆上猛捶著。
朱拾夜張大嘴巴,喘不過氣來。不會的,不會的!她想。
「阿顥……」她無意識的搖著頭,扯出個哭笑,「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她開始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小夜,我也希望我是騙你的,我也希望這次是個玩笑,可是……」他跌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朱拾夜像發瘋似的跑過去捶打他,「你胡說、你胡說、胡說、胡說!陸大哥說他一回來就要娶我的,他還送了我這只戒指……」她胡亂的將戒指由指上扯下,割破了她的手指,怵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鑽戒。
她將戒指遞到他眼前,「漂不漂亮?」她的臉上浮現夢幻般的光彩,「陸大哥說等我們結婚後要送我一個更漂亮的。」
她豁地站起,「對了,我要回老爹老媽那邊去,明天陸大哥一開完會,就會到老家去接我,他要跟老爹提親的……對!我要回老家去。」
她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但還沒走到她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她最後的意識是關顥的大喊聲及羅修默憂心忡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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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老媽給你煮了碗麵,你乖,開開門,讓老媽端進去哦!」朱媽媽在房門外頭等了一會,還是一片寂靜,她無措的看著同樣擔心的老伴。
他們又將面原封不動的端回大廳,朱媽媽一放下面就開始啜泣了起來。
「我可憐的孩子,怎麼會讓她遇到這種事呢?」她邊揩淭邊怨歎。
朱老爹安慰的拍拍老伴的手,歎息道:「唉!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呢?」
自從昨天朱拾夜昏倒,關顥及羅修默將她送到老家後,到今天已經整整一天了,這段時間朱拾夜只醒來過一次,是在今天早上,她一醒來就衝到雜貨店將所有的報紙全都買了一份,回來後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任何人敲門都沒有用。
「我去跟她說。」一直沉默寡言的羅修默突然冒出這句話,所有的眼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