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齊娸噗哧一聲,隨即不可遏抑地狂笑,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竟然是他!哈哈哈……太有趣了……」
「表姊,你在笑什麼啦!」簡品蘊一臉茫然。她講得這麼認真卻換來哂笑。
齊娸兀自笑得難以自持,埋在抱枕中問:「小蘊……蘊蘊,你從哪裡捉到這男人拍照的?」
「他好像是那天去參觀博覽會的來賓,因為原先我找來扮趙雲的臭傢伙竟然放我鴿子,我才臨時找『趙子龍先生』代替。你到底在笑什麼?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趙雲嗎?」
「不覺得。」齊娸答得俐落乾淨。
當今世上有誰見過三國名將趙子龍呀?那不成了老怪物?
「蘊蘊,他是我小老闆,應氏集團的五少爺。」齊娸終於道出令她失控大笑的主因,畢竟看慣了應巳龍西裝筆挺、正經八百的模樣,再看看照片中活像從古裝大戲裡走出來的他,也難怪她按捺不住大笑的衝動。
「嗄?」簡晶蘊足足眨了十次眼,還是僅能呆愣的發出單音節。
「應巳龍,我的小老闆。」齊娸重複一次,食指戳著相片強調。
「你的老闆不是外國人嗎?」
「Archer Willis,應驥超,我的頂頭上司,他們是兄弟。」齊娸索性合起眼眸與表妹交談,「同父異母,我的頂頭上司有二分之一 『異族血統』,偏偏這血統混得完美無瑕,造就出一個危害世間少女的無敵美男子,正巧是你那位趙……呵呵,先生的哥哥。」
隨著字句的形容,她的腦海反射性勾勒出應驥超的藍眸、褐髮和比東方人立體的五宮。
他很高,每次她都必須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部表情——雖然通常他不會有太多表情。
以女人的眼光看來,應驥超的的確確有資格當選「應氏集團首席黃金單身美男子」,席捲每一顆盈滿愛戀的芳心。
「趙子龍先生已經很帥了,你老闆比他更帥?」簡品蘊擺明了不相信表姊的話,捍衛她心目中的偶像。
「這是全應氏的女職員票選出來的結果,趙子——我幹嘛跟你一樣稱呼他為趙子龍啊?」齊娸自嘲一笑,「應巳龍雖然名次也在前十位,不過還是輸給我那位空有外貌之美的頂頭上司。」
女人聚在一起最喜歡對男人評頭論足,就如同男人對女人指指點點一樣,但當女人的單位是以「一大群」來計算時,熱鬧滾滾的程度足以與跳樓大拍賣的搶購會場比擬。
「表姊,你也是『投票』給你頂頭上司的女職員之一?」
齊娸懶懶撐開眼瞼,帶著藐視意味睨她一眼。「你覺得男人和抱枕之間,我會投票給哪一個?」
「毋庸置疑。」簡品蘊聳聳肩,這個答案認識齊娸的人都心知肚明,世界上任何牽涉到她睡眠品質的人事物都是絕對優先。「可是應氏集團裡沒有抱枕喔,排除令你心動的抱枕、毛毯、懶骨頭,那些名單上的單身貴族哪一個榮獲你的青睞?」
「呵呵,我沒注意過什麼單身貴族耶。」齊娸合上勞動過久的眼皮,回她一句不負責任的結論。「你以為我這個秘書是幹什麼吃的?動不動就學人家三姑六婆一番,還是花癡的對老闆猛放電?工作時間除了談工作,一切都進不了我眼、入不了我耳,至於下了班,除了睡覺還有什麼更重要?哈——」她打個不淑女的大哈欠。
她才沒空去理會辦公室裡的男同事是圓是扁,早早解決堆積如山的工作才不用留下來陪老闆加班,也才能窩回溫暖的枕頭棉被中享福。
「況且應驥超還有一個最恐怖的惡習,實在讓我沒辦法投給他神聖的一票。」
「什麼惡習?」簡品蘊好奇地問。
「識人不清。」齊娸突然直挺挺坐起,總算與抱枕拉出距離。
「識人不清」等於「善惡不分」等於「聽信小人讒言」等於「敗盡公司資產」等於「壞老闆」。簡品蘊自動推敲出公式,原來頂頭上司的華麗皮囊下是顆愚蠢的心。
「你的意思是……公司裡有很多小人?」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齊娸慵媚的眼光右栘,輕掃表妹一眼。
「跟小人有什麼關係?我所謂的『識人不清』是他永遠記不住你的長相,永遠對著你叫出一大堆路人甲乙丙丁的稱謂,永遠在你開口指正他之後的五秒內再度忘卻你這張臉,忘卻辛辛苦苦為他泡咖啡、打文件、做簡報的小職員長相。」齊娸捧著簡品蘊的臉,喋喋不休地抱怨。
「太扯了吧?」簡品蘊失笑。
「扯?剛成為他秘書的頭一年,我還以為應驥超是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公子哥,直到現在我懷疑他壓根分辨不出東方人的臉孔,所有人在他眼中全部一視同仁——不,除了應家的幾位少爺外。」她適時補上這句。
正因如此,她這名能幹的秘書又多了一項工作,就是隨時隨地在老闆身後悄悄提醒他客戶的姓名、公司名稱、來歷及偉大事跡,避免老闆張冠李戴。
「那他認得你嗎?」簡品蘊更好奇了,她頭一回見到以懶散著名的表姊義憤填膺。
「問得好。在一年前他終於『只』認錯我一次。」齊娸勾起不帶笑意的笑容。「這是我在他部門裡任職滿五年的唯一收穫。」
是錯覺嗎?她怎麼覺得齊娸表姊在提到「五年」這兩個字的時候,牙關磨得嘎嘎作響?
「正常人不是最多只要相處兩、三天就應該牢牢記住同事的瞼孔嗎?」難怪表姊說頂頭上司識人不清,他根本就是有眼無珠嘛。
「據說,我在他面前呈現的長相只有兩個字。」齊娸伸出兩指。
「哪兩個字?漂亮?清秀?美麗?動人?」簡品蘊隨口抓出幾個讚美的字語。齊娸表姊在家族中稱得上是才貌兼俱的漂亮寶貝,除了懶了點、散了點、愛睡了點,其他部分無可挑剔。
「秘書。」齊娸誇張地指著額頭和鼻尖,彷彿那裡正寫著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