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們趕時間,我在這裡等您呀——」最後一個字以破音終結,應驥超直接打開右邊車門,像拎小雞似的拎著她上樓進門,直到將她塞進超軟沙發才鬆手。
如果情況仍像以前單純,她只是個「無臉秘書」,她不會像現在這般惶恐戒備,就怕他不按牌理出牌對她又吻又舔的。
「喝點什麼?」
「不是只上來拿份文件?」她的目光緊盯著頂頭上司一舉一動,順勢打量四周環境,事先規畫好「逃生」路線圈。
猛然,齊娸雙眼一亮!那不是……
「喝杯飲料花不了太長時間,你要什麼?」他再問。
「不要咖啡不要茶,要冷不要冰塊,要喝不要白開水,最花費時間調製的那一種。」她連珠炮辟哩咱啦一長串,眼光自動越過應驥超,渴望地盯著不遠處的傢俱。
「好。」
真厲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喝什麼,頂頭上司竟然還回她一聲「好」?不過,現在的齊娸顧不得他會端出什麼東西,逕自躡手躡腳往吸引她目光的角落走去。
應驥超的住處說大下大,但一應俱全,客廳與房間沒有太明顯的區隔,越過一小排書櫃就直達床鋪,而此時在她眼前閃閃發光的正是她無緣的席夢思!
「你比目錄上的圖片看起來更漂亮耶!」她半跪在地毯上,瞼蛋在床上磨蹭著,磨完右臉換左臉,磨完左臉換正面。「好舒服。如果這裡放張懶骨頭,那邊再放個羽毛被一定睡得很幸福……」
她張大雙臂,像久別重逢的情侶,與席夢思來個擁抱。
「你本來是屬於我的,現在卻哀戚地放在頂頭上司家,任他糟蹋。瞧瞧凌亂的被單和枕套就知道他絕對不是個戀物惜物的人。」她與席夢思互訴衷情,以及遙遠的兩地相思。
好軟、好舒服……
精神一放鬆人就變懶,人一變懶就會想睡——這正是齊娸現在的寫照。
「你每次到別人家就直接撲到對方床上去嗎?」應驥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手上端了杯黃澄澄的果汁,臉部線條看來相當緊繃。
他實在不想出聲打擾眼前一臉享受又滿足的女人,但她合起眼磨蹭著床鋪的柔媚模樣著實太過煽情動火又毫無自覺。
齊娸回過神。咦?!她怎麼整個人趴到席夢思的懷抱裡,在凌亂的棉被上翻滾出更多條的摺痕?
她狼狽地彈跳而起,站在床邊像個被罰站的頑皮小學生,不敢亂動,也找不到替自己的行為辯解的言語。
太丟臉了!竟然被頂頭上司看到她垂涎床鋪的嘴臉!嗚……她就是對與睡眼息息相關的東西沒有抵抗能力嘛……
「喝果汁可以嗎?」他邊說邊遞上。
「可以……」齊娸伸手接過,乖乖隨著他的腳步走回客廳。
她一心想快快喝完頂頭上司特調的果汁,快快離開害她失控的犯罪現場。天啊!沒事給她這麼大杯做什麼?咕嚕嚕——
應驥超一手橫在沙發椅背上,半側著身子,狀似慵懶地看著她心虛的表情。
她打了個飽嗝。很好,只剩三分之一,繼續奮戰。
「聽說麻煩你辦事情只要用抱枕之類的東西,就能換來你全力以赴?」應驥超問得突然。
來不及滑入喉頭的果汁岔入氣管,引發齊娸劇烈的痛苦猛咳。
「這麼大的人了,喝果汁還會嗆到?」應驥超好心提供大掌,在她背脊輕輕拍撫。
這是誰害的呀?!齊娸在咳嗽間還能撥出心思咒罵頂頭上司。
猛烈的咳嗽漸漸平息,只剩漲紅的臉蛋輕輕吐吁氣息。
「好點了?」
「嗯。」不喝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冒出一句害人嗆死的話。「應先生,您為什麼突然說句沒頭沒尾的話?」該不會被頂頭上司發現她收取抱枕,出賣他的簽名、用完的筆、喝過的咖啡杯給應氏女性職員的貪瀆案件吧?!
「前幾天無意間聽到你的助理用兩個抱枕『買通』你幫她拿簽名照——你認識什麼偶像歌手嗎?」
她哪認識什麼偶像歌手?那是人事室的王小莉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本拍到頂頭上司背影的商業雜誌,請她想辦法讓頂頭上司在雜誌上畫押,以提高雜誌的收藏價值。
那張所謂的頂頭上司玉照,根本一片模糊,她倒覺得上頭的背影是現任行政院長哩!
「沒有啊,我不認識偶像歌手,也沒有收受不清不楚的贈禮,一定是您聽錯了。」充其量只是涉嫌接受賄賂及關說罷了。
應驥超挑挑眉。他倒覺得依她貪睡的性格,收受抱枕之類的小人勾當是絕對幹得出來——尤其是親眼見識她賴在席夢思上頭的模樣之後。
看來他的「攻擊」方式得投其所好,才有可能擄獲這只愛睡的貓兒。
應驥超決定改變戰略!
「我老爸生日當天,我去接你?」聽似疑問句,實際上卻不折不扣是肯定——不,命令句。
齊娸一張俏臉不禁又垮了下來。
第八章
有錢人的生活環境終究是平凡老百姓匪夷所思也望塵莫及。一個生日竟然搞出國際級頒獎典禮的空前盛況,卻比不上她生長的淳樸鄉下常見的流水席來得親切。
雖然美其名為生日宴會,實則邀請的清一色皆是商場、政壇有利益交關的「親朋好友」,她倒覺得這樣的宴會像商業活動,只不過「順便」慶祝生日。
而她,只不過正巧沾上了有錢人的邊。
「娸娸!娸娸!娸娸呀!」
由遠而近的驚喜叫聲穿透重重人牆,激動的程度媲美現場演唱會實況,讓齊娸誤以為自己蛻變成某位天後級歌手。這無法無天的嚷嚷來自於生日宴會的主人翁、應氏集團的大龍頭——應漢升。
齊娸才正準備踏進會場門口,應漢升也已抵達她面前,斑白的髮梳理得有條不紊,笑咪咪的和藹臉孔讓人無法想像他曾叱吒商場,呼風喚雨的狠勁。
「你今天好漂亮,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謝謝。」實際上她也只有這一套「外交制服」,無論婚喪喜慶都以它矇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