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風泉、火羽皆離開之後,校園的側門走出一名學生,站在校門望著天邊好一會,才舉步離開。
江月然捏著高槐非的紙條,盯著電話直看。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叫她起身回房,但是她的手卻不自覺的伸向話筒,逐一按下電話號碼。
電話鈴聲響起一聲隨即被接聽,是他,看來他也一樣坐立不安。
發現這個事實讓江月然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在兩人之中,似乎是屬於理智和掌控大局的那一方,而她卻只能任由他來操控、挑動。
她十指握著話筒,但不發一語。
半晌,由另一端傳來笑聲。
「我知道你會打電話來。」
高槐非的聲音透過話筒顯得有些陌生,更奇怪的是她的腦中竟然想不起他的長相,只記得那一雙眼角微勾的眼睛,充滿笑意和戲謔的眼神。
「你對了。」江月然輕輕說道。「我打了電話,然後呢?」
高槐非遲疑了一會,「再來就是該下決心的時候。你已經決定愛我了嗎?」
江月然沒有回答。
高槐非似笑非笑地問:「你在猶豫?」
江月然輕吸口氣道:「沒有。如果我仍猶豫,我就不會打這通電話,雖然理智叫我離開,但我決定聽從我的心。」
「聽從你的心?」高槐非低喃地說,彷彿受到震撼。
「對。」江月然語氣雖平靜卻充滿堅定。
「跟著我也許會……不,一定會改變你的生活,即使如此,你仍願意?」高槐非問。
江月然淡淡地笑道:「聽你的語氣似乎希望我考慮?這和你的態度不符吧!」
高槐非沉默片刻,倏地說:「不,我只是在想自己真要得到你嗎?」
「結論呢?」江月然笑問。
高槐非笑起來,輕鬆卻認真的說:「結論是即使會帶你下地獄,即使會讓你不幸,我都不會放開你。」
江月然微笑地說:「我早有領悟。」
「你不怕?一般女孩聽到這種話應該是害怕而失望,你難道不希望幸福嗎?」高槐非對她的回答感到詫異。
「當然想,但是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我不覺得和你在一起會比較不幸啊。」江月然笑起來,有些地方,她仍只是十六歲的少女。
「和我在一起也許快樂,但前途卻是多舛難測。」高槐非低聲道。
「你是希望我打退堂鼓嗎?」江月然奇怪地問。
「當然不是,只是先讓你明白。」高槐非揚聲笑。
江月然突然想起日然說過的「談個戀愛死不了人」的話,不覺也引用出來。
高槐非卻沒有被這句話逗笑,反而靜默下來。
「你怎麼了?是不是在考慮需不需要為了我而改變?」江月然敏銳地問。
高槐非握繁話筒,一向自由、任性慣的他,卻為了她想改變,即使他這一舉動會引來追兵和自己人的注意,他也不想放棄,老實說,該是放不開吧!
「有些事並不需要考慮,我要你這件事絕不改變。」他堅定而低柔的聲音,透過話筒像是敲鐘般撞擊在她的心上。
江月然覺得自己的耳朵熱了起來,眼睛突然間聚集了過多的霧氣,整個人微微顫抖。
「不管得到你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我絕不後悔。」高槐非望著闇黑的夜,語重心長地承諾。
「你——」
江月然咬住下唇,將想問的話吞回肚內。
「不用問,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我是誰,只希望到時你不會改變心意,因為不論你願意與否,我都不會放開你。」高槐非的話是保證也是威脅。
「你的話跟你的人不相櫬,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江月然平靜老實的說出她的感覺。
「外表是會騙人的,這並不是真正的我。」高槐非話中有話。
江月然淡淡地笑道:「真正的你我看得到嗎?」
高槐非慢慢地說:「我會讓你看見的。」
「對了,這幾天你最好不要一個人走,這附近最近出現了幾個妖魔鬼怪,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高槐非話題突地一轉,一時之間,倒令江月然愣了愣。
妖魔鬼怪!真是特別的形容詞。
「我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江月然輕笑道。
身為慕黑會的首腦,她自然有護身之法。
「不要大意,他們和一般人不同。」高槐非緊皺眉頭說道。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認得他們,他們是你的朋友?」江月然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絲矛盾。
「不是我的朋友,但是——」
高槐非停頓了半晌,才繼續說:「也算不上敵人,他們多少有些危險性,像你擁有這麼清淨的靈魂,是他們最喜歡的對象,你一定要小心。」
江月然眨眨眼,老實說並不明白他的話,不過她卻可以感受出他話中的關心和堅持。
「我知道了。」江月然和順地笑道。
「相信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不論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管會有什麼結果,江月然都是他的人,沒有人可以自他手中帶走她。
高槐非放下電話,望著幽靜深夜,舉步走向陽台。
他摘下眼鏡,一雙邪魅之眼銀光流轉,輕輕地一笑,他轉身入屋,在轉身前,他已卸下高槐非的外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純真俊美的臉,和一對懾魂奪魄的眼眸。
他走入屋內,望著在水晶塔內游移飄浮的幾簇如螢般的靈魂,這些是他半好玩半認真攫取而來的新鮮魂魄,也是那些今仍昏睡不醒的人的靈魂。
嘴角一揚,水晶塔順著他的手勢而碎,那幾簇靈光立刻聚集在他的掌中。
「去吧!我已經找到我要的靈魂,不需要你們了。」
話聲未歇,那幾簇靈光就飄至窗台,剎那間如流星般四散。
當靈光四散之際,隱匿於暗處的搜尋者和追尋者全注意到這不尋常的光芒。
在不同的地方,同時有兩組人馬開始蠢蠢欲動。
「找了這麼久,他終於還是耐不住現身了。」說話的人擁有一頭比陽光還燦爛的銀髮。
而一旁靜默的則是他的好友和同袍,赤赭色的紅髮比血還鮮艷,但他的表情卻是複雜而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