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赤兔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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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我就怕你伸手推人的時候沒能瞧清自己身上已被繫著一條無形絲線,到時……連你也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與他都心知肚明那條無形絲線的正確名稱。

  「那就摔得粉身碎骨吧,我無所謂。」

  JJJJJJJJJJJJJJJJJJJ

  她開始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不是因為情傷而覺得生命變得毫無意義,她只是看開了自己沉溺在痛苦低迷中再長再久,也只是徒傷己身,不會有人分享她的不快樂。

  她曾給自己一個月的療傷期,一個月之後她便不再為前任男友的背叛浪費半滴淚水……

  杜小月仰躺在單人床上,怔怔凝望著天花板的雙眼浸泡在薄淚間。理論上的說服,她懂,但實際上要短時間眺脫感情囹圄卻是難上加難,除了必須適應「一個人」的存在外,還得應付洶湧而來的不甘心……

  是他對不起她,沒道理他挽著新婚妻子去法國度蜜月,她卻要為了這種踐踏別人真心的男人傷心難過。

  她不斷強迫自己細數那男人的缺點,想藉著這樣來沖淡情傷,每列出一點他不值得原諒之處卻又殘忍地提醒她,他的缺點是她花了多少蠢勁來縱容他的……

  憶起相處的點滴,都是她在遷就他、包容他,他從不曾為她放軟過一次身段,即便是兩人吵架,永遠也是他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頭,而她氣紅了眼眶,悶悶地跟在後頭,三年來沒有一次例外。

  他不會回頭關注她一眼,不會擔心嬌小的她是否追得上他的腳步,不會……不會像昨天那個巨人,靜靜地尾隨她,用無聲靜寂卻最體貼的方式保護著她。

  他的影子自始至終都隨著她任性的步履,亦步亦趨地籠罩在她身上,她不用像以前一樣擔心自己會跟丟了人,因為這一次是別人在追著她的腳步。

  她想,如果換成了那個巨人用她前男朋友的方式對待她,恐怕她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追得上那樣的闊步吧。

  昨天,好幾回她聽到身後沉穩而不紊亂的氣息都忍不住想停下腳步凝望他。她不敢相信,以往她所認定的愛人竟然能夠狠心聽著她在後頭啜泣輕喘而不曾回頭一次,她竟然能容忍這樣不公平的對待……

  杜小月再度驗證了男友的無情及自己的癡笨,或許這樣有助於她從悲傷中提早醒悟。

  她應該還在宿醉吧?不然為什麼她的頭疼得好似要裂開一樣?還是因為她腦中翻騰太多令她不舒服的回憶?

  拉開床頭抽屜,她囫圖吞下兩顆止痛藥後又躺回床上。

  痛楚稍減才讓她漸漸萌生睡意。

  渾渾噩噩之中,她告訴自己--

  以後,她要找到一個不會將她拋在身後的男人,她才願意再掏出感情,否則免談……

  JJJJJJJJJJJJJJJJ

  「是呀,我接下振道給我的聘書,嗯,下個月就要去報到了。我知道之前的學校也很好,不過也許振道的環境更好呀。不會啦,陌生歸陌生,久了也就能相處得很好嘛,像我以前剛進翰林時還不是人生地不熟?而且學生每屆每屆換,到哪個學校都一樣。」杜小月側著頭,夾住無線電話的話筒,與第三個企圖以電話攻勢勸阻她離職的同事打哈哈。

  「雪娟呀,我在她婚前跟她提過離職的原因了……」杜小月有點心虛,她要離職的事雪娟的確知道,只是雪娟並不清楚她執意離開學校的真正原因。

  話筒另一端仍唧唧咕咕地疲勞轟炸,杜小月繼續虛應:「好朋友又不是非得在同一個地方教書,萬一以後我嫁到國外去怎麼辦?小萍,我不多說了,我鍋子裡還在煮東西咧,好好好,bye-bye!」

  收了線,杜小月決定暫時拔掉電話線,以度過這幾天安寧平靜的離職假日。

  將鍋裡慘不忍睹的荷包蛋鏟放在吐司上,她又丟了兩片番茄當陪襯,坐在流理台上啃著她的早午餐配白開水。

  換個新環境,面對新同事,對她而言應該會是件好事。

  難過歸難過,日子總還要過下去,她可不想讓同事發覺她的強顏歡笑,更不想因為自己的低潮而誤人子弟,荒廢老師神聖的使命。

  塞下最後一口食物,她才跳下流理台,拍掉七分褲上的吐司屑。

  今天是一個月療傷期的最後一天,從知道男友背叛的那天算起,她已經浪費了不只一個月的光陰,直到昨日,她再也流不出眼淚那刻起,她知道自己已能從痛苦中釋懷了。

  自我安慰也好、自欺欺人也罷,總之,今天起的杜小月要恢復成樂觀的杜小月!

  大口深呼吸,再重重吐出滿腔濁氣,反覆數回,杜小月才稍稍覺得整個人注入了全新的力量。

  俐落地束起及肩長髮,杜小月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將整間房子仔仔細細清掃一遍,連寥寥無幾的傢俱也非得東移西搬地換個擺設,藉著屋裡的煥然一新來改變心情。

  接著她準備到寵物店去買一隻小狗,讓她的生活中添加一名成員,陪著她一起不孤單,常常還能帶它到公園去玩耍……到公園,或許還能遇到那日在公園陪她喝了一夜酒的男人。

  雖然她在他面前做了很多她不敢再回想的糗事,但不可否認,她想再見那男人一回。

  也許是想為那天麻煩他的情況向他道謝;也許是希望將買酒的錢還給他;也許是……

  她想見他。

  杜小月擰著抹布,恍惚地擦抹著地板。

  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濫情了?面對一個才相處過一個晚上,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的男人,她竟會如此地想見他。

  回想起他的體貼及包容,她便後悔起隔天醒來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逃離行為,懊惱著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與他聯絡的方式。 

  杜小月頓了頓。就算她開口想和他互換電話什麼的,可能也會慘遭拒絕吧?況且她那天貿然求婚的舉動八成嚇壞了他,尋常人遇到這種狀況一定會直覺認定她的精神方面有問題,別說留電話,最好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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