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霽——君清霽,是君清晏的寶貝弟弟,年齡比她小兩歲,兩人有著極為相似的五宮輪廓,光憑一眼便能認定他們的血緣關係。
「你看起來很好嘛,也胖了一點,那這盅老媽燉給你長肉用的補品就由我代勞啦!」
「你想得美。」君清晏搶過補品,先大灌一口,其餘的準備等回應家後再熱來喝。
「來杯摩卡慰勞你弟弟先。」
「一百二。」
「什麼?!你還跟我收錢?」天理何在。
「店老闆又不是我,而且你是今天唯一一個客人,你這杯咖啡錢我是收定了!」她才不會拿店裡的東西來豢養「外戚」咧。
「我就知道。」君清霽沒好氣地掏出錢,「喏。那送一塊黑森林蛋糕給我?」
「六十五元。」
「耶?!」
「我請。」君清晏自櫃內夾出蛋糕裝盤,遞給他,並且從自己皮夾中抽出百元鈔,完全按照正當交易的程序來。
她知道老闆總是隨她取用店裡的任何東西,但店裡生意已經冷清到極點,若連她也吃定老闆,那麼「戀曲」倒閉是指日可待。
「謝啦,老姊。」
「阿霽,你好像瘦了些?」她取出精緻骨瓷咖啡杯。
「我兼了三份家教嘛。」
「你缺錢用?」
君清霽塞了好幾口蛋糕,「也不缺啦,只是以前自己打工的錢自己花,現在我想多拿些錢回去……你也知道,老爸老媽過慣了那種生活,一下子回歸到薪水階級對他們的打擊不小,也因為由奢入儉難,家裡有些不必要的開銷還是掛在那裡,所以我才想幫忙分攤。」
小小蛋糕在銀匙兩、三下來回間便消失無蹤。
君清晏又遞了塊楓糖藍莓口味的蛋糕給他。
「吃吧,老姊請的。」
君清霽難得靦腆,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埋頭苦吃。
「改天把你的銀行帳號抄給我,我以後將咖啡店打工的薪水匯進去給你。」君清晏動手開始沖泡摩卡咖啡。
「為什麼?」
「分攤家計呀,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有責任嘛。」君清晏笑道。
「但——」
「你忘了我現在有老公養?而且這個老公還是咱們的債權人。」
君清霽先是沉默,似乎思索著該如何發問,他咬咬銀匙,下了決心挖老姊隱私,「晏晏,姓應的對你好不好?」
「你不是說我看起來很好?你瞧我有消瘦憔悴還是滿臉淤青嗎?」她笑問,不待他回應又道:「應滕德要的是一個妻子,而不是出氣筒或受氣包,他也不以凌虐人為樂。」
她和應滕德之間,比較像受虐兒的人是他吧。
打從那天她拋下他來上班開始,隔天她一樣一早就起床上工,而應滕德仍在四天蜜月的休假期中,但在她醒來之前,應滕德便不知醒了多久,像尊石雕一樣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
他開口說要送她來上班卻被她婉拒,她打心底不希望讓應滕德知道太多關於「戀曲」咖啡店的事,因為她很害怕……怕應滕德會使手段來打壓老闆畢生的心血,就像當初她從父母口中聽到那些其他企業對君氏所做的一切。
她想,應滕德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他才會在牽起淺笑時添了不被信任的漠然。
那時他的表情,在在指控著她的鐵石心腸,害她連虛假的離別吻都沒有勇氣烙在他唇上。
這也是她今天歎氣的主因。
「但是你們不是因愛結合,你們的婚姻只不過是場——」
「阿霽,噓。」她的食指抵在自己唇瓣前,「話只要不挑明了講,便還有作假的空間,足夠我苟延殘喘地維持假象。」
況且,應滕德待她的確不錯,與她當初在嫁入應家之前所演繹的胡思亂想全然迥異,她以為他會虐待她,並以自大的帝王主人自詔,盡其所能地羞辱她,將她貶低成為錢賣身的女人,用應家的財大氣粗壓死她這個平民小女子……
但,他沒有。
他對她,就像在對待一個妻子一樣,不同於其他夫妻的地方只在於他們沒有談過戀愛,沒有足夠甜蜜的愛情回憶供兩人分享……
她敢打包票,應滕德不會是個好情人,卻可以是個好丈夫。
或許她沒有機會與他戀愛,是因為若談了戀愛,兩人只有走上分手一途,偏偏他們又有夫妻的緣分,所以月老只好直接讓他們跳過了戀愛過程,直奔夫妻關係也說不定。
「假象終歸是假象,你討好他也只不過是為了應家的援助,對姓應的來說,咱們君家不過是個寡廉鮮恥想與他攀上關係的勢利鬼!」
「某些角度來說,咱們的確是。」這場交易中,他們貪的不就是應家的銅臭嗎?「你該很慶幸,應滕德不是同性戀,不然老爸會將你綁在他床上,任他胡作非為。」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就算是要自己的兒子嫁給金主以換取利益,她老爸也不會有太多遲疑。
她的話讓君清霽手中的銀匙匡鐺一聲落地,他瞠著眼,好似君清晏說了什麼駭人的事。
「你騙人!」他大嚷。
「你可以回去問老爸。來,咖啡,再來一塊起士蛋糕。」君清晏又端給弟弟一份甜點,巴不得將寶貝弟弟近來瘦下的臉部凹陷全給補回來。「還有,你回去跟媽說,我在應家過得很好,讓她不要擔心了,下下個禮拜我排休,我會回家一趟的。」
「和我的『姊夫』一塊回來嗎?」君清霽將那兩字念得很用力。
「不一定,不過我會先問問你姊夫,如果他願意,我們會一塊回去。」
「是呀,要做戲也得真實點,別露出破綻對不對?」君清霽沒好氣地說道,也為老姊成為利益下的「陪嫁品」感到不值。
「放心吧,我和你姊夫都是演戲高手,不會讓爸媽看到我們的不甘願。」她拍拍寶貝弟弟蓄著短髮的腦袋。
「可是……晏晏,我從你的臉上所看到的,不是結婚之前的激烈抗拒,而是……」
「是認命嗎?」君清晏接下他的句尾,自我調侃地輕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