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鄰居太太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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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大蜥蜴。」

  「人家到熏衣草田里寫生,或遊遍意大利名都遍看米開蘭基羅雕塑,他倆別出心裁。」

  「他們離棄文明,」冠璋歎口氣,「真羨慕。」

  「你也可以去。」

  冠璋笑笑,「一個人是瘋子,兩個人叫浪漫。」

  她走開了。

  冠漳說話,一句是一句。真的,兩年來,志厚見過不少獨自上路的人,一旦過了二十一歲,只覺襤樓,不知所云,瘋瘋癲癲。

  兩個人結伴又不同,雙雙對對,他陪她,她也陪他,不必理會全世界。

  工作量排山倒海,下午,志厚罕有地鬧情緒。

  他指責同事:「這一場風大雨大,可是背景樹枝樹葉沒有一絲搖動,可以交貨嗎?重做!」

  「志厚,只在銀幕上出現一秒半鍾時間,沒有人會注意到,重做需一個星期趕工。」

  「今晚誰也不准回家睡覺。」

  大家無奈。

  何冠璋走過來靠著門框輕輕問:「什麼事,可以商量嗎?」

  志厚罕有地吐苦水:「——沒有人會注意,我不是人?顧客失望,永不回頭。」

  冠璋看過片段,「嗯,讓我開夜工好了,二十四小時做妥,只需重做這裡這裡即可。」

  大家如皇恩大赦。

  「好了好了,我今晚可以到丈母娘處吃飯。」

  「我大兒表演小提琴,我非出席不可。」

  「我只想睡七個小時。」

  「謝謝你何冠璋。」

  他們一哄而散。

  志厚氣得喊:「烏合之眾!」

  有一個同事忍無可忍,轉過頭來罵他:「周志厚,你有完沒完?大家忍了你一年整,人失戀你失戀,你特別惡形惡狀,竟拿同事做出氣筒,告訴你,寬限期屆滿,再放肆對你不客氣。」

  她「彭」地關上門離去。

  房裡靜得一根針響都聽得見。

  周志厚隔很久才說:「所以許多人都不願與員工打成一片。」

  何冠璋卻對公司管理方針不感興趣,她輕輕問:「你失戀?」

  她緩緩走過來,坐在志厚對面。

  志厚承認:「是,我失戀。」

  冠漳像是完全不相信這種事會得發生一樣,「但是,今時今日,還有人失戀嗎?」

  「有,我。」

  「大家都想你重頭開始。」

  「他們多管閒事,冠璋,開始工作吧,注意風的方向,樹葉需寫實地顫動。」

  冠璋問:「她是否一個美人?」

  志厚抬起頭,「不,其實只是中人之姿;但是我深愛她。」

  他由抽屜取出照片給她看。

  冠璋端詳照片,「她臉容清秀,你形容得很公道,可見你已漸漸痊癒。」

  「冠璋,開始工作吧。」

  「這照片背後是什麼火山?暗紅色熔岩如此瑰麗。」

  「夏威夷的基路威亞。」

  志厚低下頭工作。

  他走的時候,何冠漳仍然埋首在整理片段,那罵過志厚沒完沒了的同事自動留下幫她。

  螢光幕的藍光映到冠璋眼睛裡,專注工作的人都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美態。

  本來漂亮的人用功創作時更加好看。

  志厚揉揉眼回家去了。

  走進客廳已經累得抬不起頭來,他索性倒在長沙發上睡著。

  第二天被晨光第一線照醒,連忙開窗放新鮮空氣進來,睡得熏臭整座大廳,克瑤會怎麼想。

  志厚淋浴更衣,帶理詩去看踢球。

  不出所料,天開始下雨,漸漸滂淪。

  任家傭人擔心:「這樣大雨,還出去?淋濕了不好。」

  志厚替理詩準備了雨衣雨褲雨靴,背著她下樓上吉甫車。

  理詩說:「大哥,被你背著真舒服。」

  志厚答:「所以講: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呀。」

  理詩笑得咳嗽。

  他們在大雨下找球場。

  「這裡有人踢球。」

  他們下了車,走到看台坐下,志厚撐開一把大傘,教理詩看打足球。

  兩隊球員分明是在練習,大雨下傾力演出,毫不退縮,球來球往,帶著大團爛泥飛出,球員自然也都變成泥鴨,面孔都看不清。

  天色轉得更壞,變幻成灰藍色,電火霍霍,忽爾一聲響雷,似要擊中看台。

  觀眾紛紛走避,只剩志厚與理詩二人。

  志厚問理詩:「怕不怕?」

  理詩抬起頭很堅定地說:「我不怕。」

  剛好一道閃電照亮天空,志厚看得清清楚楚,理詩兩邊太陽穴都已發青黑之色,他不禁淒惶。

  他把她擁在懷中。

  空氣在大雷雨下特別清新,令人精神一振。

  就在這時,一個泥球的溜溜朝他們飛來,志厚大喝一聲,站起來撲去接住在手。

  小理詩大力鼓掌。

  球員跑上看台取球,他看牢他,有所發現。

  「志厚!」

  志厚瞪住那泥人,「你是誰?」

  「志厚,是冠漳。」她把臉上泥抹掉一點。

  「你怎麼在這裡?」

  「你又怎麼在這裡?」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球賽也結束了。

  志厚介紹:「冠漳,我的小朋友理詩。」

  冠璋招呼說:「理詩你好,此刻我得回家梳洗上班,下次再談。」志厚順口問:「工作完成了嗎?」

  「都做妥了。」

  「佩服佩服;幾時下的班?」

  「今天下午六時可以下班。」

  她瀟灑地把球放在手指上疾轉,轉身離去。

  理詩讚歎:「嘩!」

  「她是機械超人。」

  待志厚回到公司,冠漳又比他先到。

  待志厚都嘩一聲,這女子莫非懂分身之術?

  她問:「那就是你患病的小朋友?」

  志厚點點頭,「你看她氣色如何?」

  冠璋隔一會才說:「我看需徹底治療。」說了等於沒說。

  那小女孩臉容已似骷髏,周志厚恍若不覺,何冠璋不想點破。

  他倆一起看昨晚工作結果。

  志厚稱讚:「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我通知客戶來收貨。」

  同事看著冠璋杯影,「好得不像是一個真人,志厚你說是不是?像神話裡畫中美人,晚上,自畫像走出來幫忙幹活。」

  志厚忽然問:「有一句話怎麼說?假如一件事好得不似真的。那麼,它大概也不是真的。」

  「你懷疑什麼?」

  「我還不知道,但何冠璋都不似血肉之軀。」

  何冠璋沒有聽到這樣奇怪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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