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喝一杯?」
結球答:「今日有點倦。」
「只一杯。」
無論是上司或是朋友,這樣央求,總得應酬一下。
在路上她問結球:「你找到新對像沒有?」
結球歎口氣,「沒有用心找,心理上也沒準備好。」
「我同……分開了。」
結球不予置評,經驗告訴她,一對情侶有拗撬,其中一方訴苦,其實不過想宣洩一下,朋友切忌附和,無論當事人把另一半踩得怎樣貼地,旁人也不可表態,否則後患無窮。
她們在酒館坐下,結球叫了黑啤酒。
「是她提出分手。」
結球靜靜聆聽。
「家庭與社會均給她壓力,她不得不屈服。」
結球抬起頭來,發覺這是一間同性酒吧,沒有男生,連侍應都清一色全女班。
她天性豁達,並不介意。
但暗暗替周令群擔心,這種環境,碰到一個有心要陷害她的人,可以控告她利用上司權力騷擾。
「結球,我已要求公司調我去紐約,在那裡,我也許會開心一點。」
原來她真的有話要說。
結球不出聲,令群已經決定了的事,沒有什麼人可以改變她的主意。
「你可願意與我一起走?」
結球一怔。
真的,她在這裡還有什麼呢,令群是一手提拔她的導師,跟著她,省卻多少麻煩,可專心工作。
她抬起頭來。
「我只可以帶一個人走,你不去,我找袁躍飛。」
但是,先讓她選擇。
「為什麼不能整組人一起回總公司?」
「這邊也等人用。」
「我想一想。」
「好,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
結球點點頭,站起來離去。
一路上有漂亮的及不漂亮的女子回過頭來看她。
回到家,累得抬不起頭來,結球決定先睡一覺。
她把鬧鐘撥到四點半。
鈴聲忽然響起來,天還未亮,結球睜開雙眼,彷彿感覺到一隻手在撫摸她的頭髮。
她停了停鐘,起床,淋浴卸妝,接著沖杯黑咖啡,在互聯網上讀新聞。
清晨,思想清晰,份外有條理。
走吧,跟著周令群到新世界去,留下來的話,極可能會受到政治鬥爭。
可是,結球又捨不得相熟的理髮店,她只需走進去坐下,一號便知道該怎麼做,還有跑慣了的書店及時裝店,一早把她所需留下來。
她得不到結論。
給球撥電話給袁躍飛。
袁惺忪地來聽,「誰,誰?」
結球簡單地說:「周總要去紐約,問你我去不去。」.他在一秒鐘內清醒了。
「我去!」
「有什麼好處?」
「你做夢呢,不走行嗎,你我在公司因她得到多少特權,她一走,人們不盡力將我們二人剷除才奇。」
「可是我不喜歡紐約。」
「女人!」
「可是緊急了?」
「出來商量。」
「店舖都未開門,到什麼地方去?」
「我來接了你再說。」
結球到樓下等他,清晨,大節剛過,淡了三墟,氣氛有點冷清,橘黃色路燈仍未熄滅。
袁躍飛的車子來到,看見灰衣的林結球在等他。
任何人在這種路燈下看上去都會像一隻攝青鬼,但是結球在橙色光芒掩映下卻像洋娃娃。
她動起來了。
結球拉開車門上車。
「去紐約吧,還想什麼。」
結球問:「你呢?」
「多謝你通消息給我,我會跪著求周總。」
「祝你幸運。」
有人敲車窗,一看,是名女督察,似笑非笑地勸導:「先生小姐,天快亮了,請回家吧。」
結球連忙誠懇地說:「是,是。」
一方面叫小袁把車駛走。
「你為什麼不解釋?」
「說什麼?我倆是久別重逢的兄妹?」
小袁將車駛返公司。
結球說:「我想留下來證明自己實力。」
「誰在乎你有否實力,你是周派的人,週一走就有人排擠你出局。」
「真的那樣險峻?」
「同你講得滴血也是白說,你不怕,反正你有妝奩。」
「袁,我怕周總誤會我對她有意思。」
「同她說個明白呀。」
「難以啟齒。」
車子駛入停車場,被人截住,一看,真巧,正是周令群。
周令群下車,「什麼事,清晨六時就來上班?」。
他們異口同聲,「我倆有話說。」
周令群想一想,「在車上說吧,不怕隔牆有耳。」
三人坐在小袁的小房車裡開閉門會議。
她問袁躍飛:「你都知道了?」
「是,結球不瞞我。」
「真是好手足,」周令群歎口氣,「如果紐約答應收三個人,結球是否可以動身?」
結球大著膽子說:「周姐,我一向敬重你。」
令群溫和地說:「我明白,你是怕我誤會,你太小覷我了。好同事最難得。」
結球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是,是。」
「那麼,說好了,一組人一起走。」
結球點點頭。
三個人一起下車。
周令群先進電梯,他們等下一架。
結球說:「真不捨得。」
「婆媽。」小袁訕笑。
「其實沒有分別,一般用英語,每週工作百餘小時,不見天日,回家倒頭昏睡,月底出糧。」
「離思訊近得多,記得嗎?」
呵,是,那孩子。
「五個小時航程,長週末都可以到紐約度假。」
「你的心裡總有小思訊。」
小袁不出聲。
結球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拉開抽屜,把磁碟取出,放進電腦。
她也猶豫過,看,還是不看?她一向尊重別人的私隱。
信息立刻在熒屏出現。
離開上班還有兩個半小時,趁這空檔,看個究竟,王的日誌為什麼都寫給羅拉萊。
日誌一開頭這樣說:「第一次見到結球,在老闆的船上,那只遊艇,叫做「興高采烈」。」
結球不禁淚如泉湧。
是嗎,在那隻船上?她一點也不記得。
老闆每年秋季都舉行遊艇會,招待屬下玩個痛快,人頭湧湧,她哪裡記得。
「當時,她站在甲板上,靠著欄杆看同事釣魚,她戴一頂三角形苦力草帽,白襯衫在腰間打一個結,深藍色一二個骨褲子,軟底平跟鞋,打扮像五十年代少女。」
是,結球記得她是有那樣一套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