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哪裡?」他問。
「回家。」
「不想去什麼地方走走嗎?」
她搖頭。
雷豹又看看她,然後將引擎關上。
「別為了那種事生氣,我也沒想到曾在那裡碰上熟人。」他對她說。
「她是名副其實的『熟人』不是嗎?」商伊倫低頭說,不是質問的語氣,倒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雷豹閉了閉眼睛。他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如果要面對冷漠淡然的她,他情願她對她哭鬧,就像其它的女人一樣。
「是,我跟她是很熟。」半晌後雷豹回答。「你早就知道我有很多熟識的女性朋友,為什麼還這麼生氣?你以為我喜歡遇見她嗎?她害得我連晚餐都沒能好好吃。」
「為什麼不吃?你自己說那裡的東西很棒。」
「因為你不高興了。」雷豹轉頭看她。「你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肯看我一眼,你以為這個樣子我還吃得下東西?我跟你不一樣。」
「噢﹗我吃得很飽,但是你的品味似乎太低了些,那裡的食物難以下嚥,客人更是一點水準也沒有。」商伊倫這麼說。
雷豹頹然往車子椅背上一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這般手足無措。他何必在乎呢?她要生氣就由她去,女人不都是這樣嗎?幾天別理會她,氣消了她們便會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撒嬌著向他要求補償;但她不一樣,他就是無法放著她不理。
「你究竟要我怎麼樣?說我以後不再見她嗎?」最後他疲憊地問:「妳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小倫,我阻止過你,是你願意跳進我的生活不是嗎?」
還有什麼比這些話更傷人?
商伊倫感覺自己的心碎成千萬片,她閉上眼睛,以免不爭氣地掉下眼淚。
「我懂了。」她扯高嘴角苦澀地說:「是我自己願意的,所以怨不得誰。」
「我沒這麼說……」雷豹吼。
「你至少可以尊重我一些,用不著當著我的面和她眉來眼去,只差沒直接定好下次約會的時間、地點。」她也不客氣地說。
「你在冤枉我﹗」雷豹開始咆哮:「你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一直在說話的是她,我只在必須的時候才回答,嘴巴是她的,我沒辦法叫她別說﹗」
「也許就因為我是你老朋友的女兒、一個晚輩,所以她才會口沒遮攔,什麼話都脫口而出。你在介紹找時沒想過會有這種後果吧?」
「拜託﹗在那種情況下,你希望我怎麼介紹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那麼她講的話會更難聽十倍,你知道嗎?」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直視前方。
「我不是你什麼人。」她說:「我什麼也不是。」
「你──」雷豹既氣忿又無可奈何,最後一拳打在方向盤上。「你究竟要為這種事鬧彆扭到什麼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那就別耍小孩子脾氣啊﹗」
「我要回家了。」她平靜地說。
雷豹詫異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
「好,我道歉可以嗎?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如別再生氣了好不好?我帶你逛百貨公司,你可以買所有你想要的東西,然後我們去夜遊,玩到天亮,你想要怎麼樣都可以──」
「不要。」商伊倫阻止他。「別像哄你那些女人一樣來哄我,求求你。」
「小倫﹗」
「請你現在就送我回家。」她說,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
雷豹搖頭。
「你還在生氣,我不想這樣子回去。」他說。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動手想打開車門,雷豹則及時拉住了她。
「你想做什麼?」他喊。
「自己攔車回家。」
雷豹瞪她,半晌後怨聲喊:
「坐好,把安全帶繫上。」
然後他發動引擎,一瞬間,車子就像只獵豹般疾馳而出。
*****
一回到住處,商伊倫就進了房間,雷豹則摔上大門,順便把自己摔在客廳的沙發上。
該死的晚餐﹗該死的夜晚﹗該死的林美妮﹗他在心裡狠狠咒罵,電話鈴不巧地響起,話筒隨即被他一把抓起並摔在地上。
一分鐘後,雷豹稍稍壓下了怒氣,他開始回想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控?摔門、摔電話、對人大聲吼叫,這些是老鷹和阿風才會做的事,他習慣以冷靜的態度面對所有的事情,尤其是女人。
看了看地上的話筒,通話燈還亮著,雷豹於是伸手撿了起來。
「喂﹗找誰?」他不耐地對著話筒說。
「找你﹗」電話那端是風允文的吼叫聲:「你這傢伙居然摔我電話﹗我耳朵差點聾了你知道嗎?」
「你也太有耐性了,居然就拿著話筒在那兒等。」
「不把你的耳朵也喊聾我就太吃虧了。」風允文又大聲對他喊。「不過你是怎麼回事?竟然會摔電話?別說你是不小心弄掉又忘了撿起來,我不相信這種鬼話。」
「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撞掉了話筒,不過不是忘了撿,是懶得撿。」雷豹沒心情跟他瞎扯。「找我什麼事?不說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吃了火藥了你?對朋友這麼沒耐性。」風允文抱怨著,不過終究是進入了主題。「是關於德叔的婚禮。老鷹要我問問你,是不是該帶著小倫早幾天回中部去?」
「為什麼?」雷豹問。
「回去幫忙啊﹗德叔只有小倫這個女兒你忘了嗎?」
「我是問為什麼是我?」
「不是你是誰,小倫喜歡跟著你嘛﹗」
「你現在問問她啊﹗看它是不是還喜歡跟著我。」雷豹不自覺加大了音量,隨即懊惱地抓抓頭髮。「知道了,我會問問小倫的意思。」
「那就交給你了。」風允文說,遲疑了會之後,又開口問:「你沒事吧?才跟你說了幾分鐘話,總覺得你好像很焦躁。」
「沒那回事。」
「那就好。」風允文乾笑了幾聲。「我也覺得用『焦躁』來形容你有點奇怪,你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該死的冷靜。」
「冷靜就冷靜,用不著加上『該死』兩個字。」
「你也知道『該死』這個辭是讓人用來加強語氣的,我在強調你總是『非常非常』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