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請你放我下來,我沒事的,那梯子並不高——」她紅著臉掙扎著想下地站好。
「還是抱你進去躺下比較好,」司徒青鷹沙啞道:「雖說梯子不高,也有可能摔到了頭而你自己不知道。」
「我摔在墊子上,不會受傷的。」
「沒有讓醫生檢查過怎麼能確定?」
「你──」他已經抱著她往院舍走去,後頭還跟著一群小孩子,方嵐若只得放棄爭執。
「你──你怎麼會往這裡?」這是她這幾分鐘以來最想問的問題,雖然每天都想他好幾回,卻是怎麼也沒有想過他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我替你送衣物回來。」他一句話回答了她的問題,也打破了她心底升起的一絲希望。
她不想的,心痛和委屈卻讓她鼻頭一酸,眼淚就這麼不聽控制地冒了出來。
她哭泣完全是因為他,奈何他渾然不知,只道她是摔著了哪裡,為了疼痛才掉眼淚。
「怎麼了?哪裡疼是不是?」他焦慮地問,並加快自己的腳步,跟隨帶路的小朋友走向她的房間。「別哭,我馬上讓你躺下來,然後就去找醫師!」
她不需要醫師,她只要他,只要他!方嵐若的眼淚越掉越多,司徒青鷹開始跑了起來,有幾位小朋友朝孤兒院整建的工地跑去,他們要去找回院長陳雪。
原本沒有什麼事的,卻被誇張渲染成一件重大的意外事件。方嵐若被放置在床上時,陳雪白著張臉跑了進來,身旁還跟著同樣是一臉擔心的林叔叔。
看見阿姨幾乎哭出來了,方嵐若反倒止住了眼淚,還拉住了正要去請醫生的司徒青鷹。
「我沒事,真的哪兒也不痛,更沒有摔著腦袋瓜子。我可以發誓。」確定司徒青鷹不會衝出去後,她真的舉起手。
「拜託你們別用那種表情看我。我只是跌了一跤,小小的一跤,絕對死不掉的。」
「嵐若!」陳雪蹙眉喊她,其他人則神情更凝重了,有的小朋友甚至開始輟泣。
方嵐若歎氣,越想越覺得荒謬,事情怎麼會鬧成這般不可收拾?忽然,她轉頭看向司徒青鷹。
「都是你,」她爆發似地喊。「都是你大驚小怪,我已經說過我沒事,瞧瞧你搞成了什麼樣子,小孩子都哭了!」
司徒青鷹鐵青著臉任由她罵,倒是陳雪一番觀察下來,再加上朝夕相處多年的瞭解,她發覺嵐若應該沒有受傷。否則她怎麼還能說這麼多話,還指著人家鼻子罵?
這孩子只是心情太差了,看見思念的人突然間出現在面前,一時激動才會控制不了自己的吧?陳雪如此斷定,於是對躺在床上的方嵐若微微一笑,趕著林先生和小朋友走出了這因擠入太多人而顯得狹小的房間。
「我就把她暫時交給你了,司徒先生,」陳雪對司徒青鷹說。「如果待會你判定她需要的確實是醫師,那麼你開個口,我讓林先生馬上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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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嵐若對她阿姨的感覺始終只有敬愛,此刻卻恨她到了極點,暗暗發誓至少一個星期都不和她說話。
這算什麼嘛?留下他們兩個在這裡,一個躺著一個站著,還說出什麼「暫時把她交給他」的話。阿姨想做什麼,撮合一段姻緣嗎?她也有自尊的啊!人家話已經說得那麼明白,她可不會哭著求人家收留。
她嘟著嘴,氣阿姨也氣自己沒志氣,哭,哭,幹什麼那麼愛哭?!居然哭出了現在這種情況。又嘔又糗,能怪誰?!
見她悶不吭聲半躺在那裡,一點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的跡象。司徒青鷹心想自己也不能就這麼站在這裡,於是位了她桌子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真的不需要請醫生來看看?」他終於問,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方嵐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為什麼到這裡來?是來視察工程進度,還是改變主意,打算收回這塊土地了?」
「土地已經屬於孤兒院,我沒權利再要回來。」司徒青鷹回答。
「這麼說──你是來監看工程進度的?」
「我替你送衣物回來。」他皺眉挨近她。「這點你剛才問過我,我也回答過了。還是該看醫生,說不定──」
「沒什麼『說不定』的。」方嵐若很惱怒。「我知道我問過你這個,也聽見了你的回答,我只是不相信。你很忙的。而我在電話裡說的是請你隨便找個人把我的東西整理一下寄給我。那些破爛東西又何須勞駕你這個大忙人跑這麼一趟?」
司徒青鷹看著她,微微揚起嘴角。
「我人都已經來了,這個問題還重要嗎?」
「當然。」方嵐若嘀咕。
司徒青鷹對眼前這位女子感覺既陌生又新鮮。她變了!是消瘦了些,但在精神方面顯得堅毅多了,不再畏畏縮縮的,也敢指著他鼻子吼叫,這些改變真讓他覺得好訝異。她不再怕他了,光是這點就叫他高興。
可惜愉悅的心情持續不了多久,他隨即想起他們也許不會再見面了,霎時便又回復原來的面無表情。
「你說話啊!」方嵐若催促著。「你真是特意替我送東西回來的?」
「你就當我是順道經過吧。」他啞著聲音回答。
方嵐若雙手抓緊被子,彷彿通樣就可以減輕心痛。
「順道經過嗎?」她低喃,旋即苦笑。真傻,還在期盼什麼?!「那我的東西呢?怎麼沒看見?」她間,以一種不很自然的輕鬆語氣。取回了那些東西,他們之間就毫無瓜葛了。她其實好想哭。
「你的東西──」司徒青鷹一臉茫然,好像她問了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你的衣服,我是拿在手上的──」
「怎麼了?」方嵐若疑惑地看著他,想不透自己簡單約兩句話有什麼好思索的。
「啊!」司徒青鷹突然站起來。「在地上,就在大門口外頭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