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
「說沒有影響是假的。」陸小蝶幽幽道。「有了嫻淑美麗的妻子,你哪裡還會想到 我這個苦命的青樓女子?」
「有哪個女子及得上你的嫻淑美麗?」柳文信的嘴像抹了蜜一樣甜。「我從來沒把 你當做是一般的風塵女子,你不應該自貶身價的。」
陸小蝶捂著臉發出啜泣聲。
「我畢竟不是那些身家清白的女孩,不該妄想有朝一日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為他持 家生子的……」
「小蝶!」柳文信蹙眉,她的意思可是越說越明白了。「我也希望能娶你為妻,我 真的想,但是我母親--」他看起來頗為難。「你也知道現在家裡管事的是我娘,婚事 是她定下的,我這個做兒子的怎麼能違背她的意思?」
「如果有一天你能做主了,你可會娶我這樣的青樓女子為妻?」陸小蝶滿懷希望的 問。
「你這樣的女子是最好的,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不要呢?」柳文信笑著說 。
聽了他的回答,陸小蝶一陣沉思,接著便輕輕擦拭雙眼,以尋常的平靜語氣問:「 你新過門的妻子呢?才成親就往我這兒跑,她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開心的。」
「我還是單身一人呢!」明白她對江青璃失蹤的事一清二楚,柳文信自然據實以告 。「她昨天在街上被一個蒙面匪徒擄走,到現在都還找不著人。」
「被擄走了?」陸小蝶睜眼張嘴,一副十足的驚愕神情。「太可怕了,怎麼會發生 這種事?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真是目無法紀啊!你有沒有報官,讓官 府派人去抓拿那個匪徒?」
「這件事有許多目擊者,根本用不著我報官官府就開始行動了。」
「一點消息都沒有嗎?」陸小蝶的關心非常傳神,誰都看不出她心裡其實正暗暗慶 幸。最好永遠都找不回那個江青璃,那麼只要等到柳家的老太婆上西天,她便可以穩坐 柳家少奶奶的位子了。
「到目前還沒有。」柳文信看著她,暗自為她精湛的演技叫好,如果不是他肯定她 沒那種能耐,陸小蝶豈不就是江青璃被擄走最具有嫌疑的人?「來,我們暫且別談這個 了。」柳文信曖昧地笑,抱起她朝著大床走去。「我來這裡可不是要跟你聊我有多擔心 我那個未過門的小妻子的。」
陸小蝶雙撅起嘴哼了一聲。
「我就不相信你一點也不擔心。」
柳文信哈哈大笑。
「我的心思是絕對不在她身上,這一點你見識過我的『表現』就會知道的。哈…… 」
***
江青璃緩緩睜開眼睛,透過窗子破洞射進來的陽光頗為刺眼,令她不由得伸出手去 擋。
「你可醒了,孩子,你這麼一昏過去,可睡了好幾個時辰呢!」
江青璃眨眨眼,認出坐在床邊的正是替母親看病的白髮老大夫。
「大夫……」她掙扎著坐起來。
「還真是難為了你。」老大夫輕拍她的手。「看顧你母親這麼多年,自個兒的身子 都給累垮了。」
聽大夫這麼說,母親已過世的事實像一把箭射入她的心,淚水頃刻間又盈滿了眼眶 。
「我娘……我娘她……」
老大夫點點頭。
「我知道,我都知道。死者已矣,你要節哀才是。」
江青璃啜泣。
「都是我不好,是我讓她擔心……」
「我早說過你娘的病是無藥可醫,如今她走了,你就當是一種解脫,不要想太多了 。」老大夫安慰她。
「太突然了,昨天早上她還好好的,哪知道……」江青璃說著,一陣心傷,淚珠兒 又滑落了。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是個很大的打擊,可是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你母親在九 泉之下豈不是更要為你操心了?」老大夫站起來。「聽我的話,好好再休息一下,我已 經讓那個年輕人到藥鋪替你抓幾帖補藥,有點苦,你可得乖乖喝下去喔!
把身子養好了最重要。好了,另外還有病人等著我,我先走一步,記得藥買回來了 得按時煎來喝。」
「謝謝您,大夫,那醫藥費--」
「那位年輕人已經給過了。」老大夫慈祥地微笑。「他非常關心你,有他照顧的話 ,我相信你的身子會漸漸硬朗起來。對了,記得多休息,別想太多。」
「謝謝,您請慢走。」
大夫離開了,徐嫂也不知去向,屋裡似乎只剩下她,還有前廳母親的屍首,孤單無 依的感覺強烈得幾乎要將她吞噬了。
尚未過柳家的門,母親卻已離她而去,忽然失去了生活中唯一的心靈寄托,她頓時 覺得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以前她不能死是因為母親需要她,如今母親不在了,她死了 又何妨?也許還和父親在陰曹地府中團聚呢!
這個想法一盤上她的腦子,江青璃立刻有股輕生的念頭,只是她還沒想出輕出的法 子,楚君逸已經抓了藥回來了。
他先進房間來看她,發覺她已清醒,顯然鬆了一口氣。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他將藥包擱在桌上,走近床邊。
江青璃根本不想開口,一看見他,她眼前就浮現母親因焦慮而吐血的影像,那麼鮮 明逼真,那麼怵目驚心,她想她永遠也都無法遺忘。
楚君逸由她的臉色得知了她的想法,不由神色一黯。他明白自己難辭其咎,若不是 他擄走她,連帶引起她母親焦慮擔憂,也許就不會有這悲劇發生;她恨他,他也無話可 說。
他不在乎她怨他恨他,但卻是心疼她蒼白的臉色和虛弱不堪的身子:他心痛的嚥了 嚥口水,故意忽略她含恨的眸光,溫柔地說:「我在外頭遇上大夫了,他告訴了我煎藥 的方法,我現在就去煎給你喝。」
「用不著麻煩了。」他才轉身就聽見她冰冷的聲音。「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藥 我會讓徐嫂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