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玄烈的少年時期都是在點蒼山上度過,直到他滿十八歲的那一天才拜別師父,回到他爹--也就是當時的幽冥教教主身邊。
好一陣子,南宮珣只能呆呆地望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麼,當啞巴當習慣,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棠玄烈似笑非笑地取下她仍捏在指間的金針,低柔的嗓音中有些微的嘲諷,\"那可不成啊!我還要聽你好好解釋,為何堂堂的南宮家三小姐,會跑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屈居人下。\"
\"你……你怎麼……\"南宮珣聽他這麼說,更加確定自己的把戲玩完了,措手不及之下,所有的伶牙俐齒都棄她而去。
\"我怎樣?我怎麼會忽然醒來?還是我怎麼會知道自己被聰明絕頂的三小姐耍了?\"棠玄烈邪邪地勾起一邊的唇角,狂肆的外表後隱藏著深濃的情感。
他故意不穿回上衣,彷彿在享受她的侷促不安。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南宮珣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問道。眼眸直視他的臉龐,怎麼也不敢往下看。
\"你的臉是易容過的吧?你掩飾得很好,尤其是在慶功宴那晚讓大家瞧見你面紗下的臉,更使人不會懷疑你的身份。但是,最近一陣子,白沄的影像開始和南宮珣重疊,這個念頭困擾我好多天,直到前些日子,我在市集瞧見你的背影……\"他抬起手,指尖輕柔愛憐地揭起她的面紗。
南宮珣輕輕顫動一下,卻沒有移開半分:\"我的背影?\"
\"你的背影。\"棠玄烈點頭重複道,細細打量佈滿疤痕的臉蛋,\"看著你的背影,我的腦中可以同時浮起南宮珣和白沄兩個人的影像。於是,我決定揭開你的神秘面紗。\"
停頓一下,他又說:\"你可以卸下偽裝,讓我瞧我記憶中的南宮珣嗎?\"
南宮珣走向茶几,背對著他撕下面具,再回首時,是一張靈秀出塵的臉龐。
棠玄烈的眸光忽地轉為熾熱,一雙黑眸彷彿要將她吞噬。像被催眠一般,他抬手輕拂過她的粉頰。
\"你大費周章,嚇得全幽冥堡雞飛狗跳,就是為了確定我是誰?\"南宮珣被他擾得心神不寧,趕緊轉個話題,\"還有,你那是什麼功夫,竟然能把自己弄得像是走火人魔一般?\"
她瞭解棠玄烈的行事作風,若只為查出她的身份,他大可不必如此費工夫。
\"我方才不是說過,那是師父獨創的歸元大法。它可以讓人隨心所欲地控制體內真氣的流動,我們師兄妹之所以能年紀輕輕便躋身高手之列,全是拜它所賜。我打算用它來對付完顏謹。\"他收回在她頰上的手,側頭靜靜地望著她。
南宮珣恍然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專注的凝視仍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接著,她輕咬紅唇,低聲問道:\"那麼……你會向其他人說明我的身份嗎?\"
\"不會。因為明天的此刻,你就已經在返回成都的路途上,幽冥堡的白沄自此消失。\"棠玄烈說得決絕,惟有在她臉龐上滯留不去的目光,洩漏他的不捨。
她驀地一僵,倏然站起。
\"幽冥堡正值困境,我不要離開!\"她的語調依舊輕潤,但卻顯露出難以撼動的決心。
\"幽冥堡是我的問題,跟你們南宮家沒有干係,你又何必來瞠渾水?\"此時,他也斂去所有的表情,白皙的俊容波瀾不興,黑眸盯著床角的某一點。
\"它是跟南宮家沒有關係,但是跟我有關係!\"南宮珣握緊了拳頭,難以相信他竟會說出這種話,\"幽冥堡有今日的景況,我也是盡了一分力,它對我的意義和南宮家沒有兩樣!\"
\"我不會讓你空手而回的。兩車羊皮,夠不夠?\"棠玄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淡淡地說道。
他知道自己這麼說簡直是混蛋到了極點,可是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他想傷害她,以懲罰她讓他再度承受推開所愛的痛苦。
果然,南宮珣的臉色倏地發白,往後退開兩步。
\"我不稀罕什麼羊皮!你明知道的!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的聲音最後淪為心碎的低語,\"難道……我南宮珣真的讓你如此不屑一顧?\"
棠玄烈面不改色,下顎卻繃得死緊。
珣兒……珣兒……你何苦這麼為難我?
他體內所流的血液有一半是邪惡殘忍的,只會讓愛他的人痛苦,就像他爹對待娘一樣。
他--配不起她。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敲。
\"沄姑娘,外頭有人自稱是你哥哥,已經等在大廳了。\"高嬤嬤的聲音傳來。
南宮珣朝門口望一眼,然後又轉頭面對棠玄烈,美麗的星眸中水氣氤氳,輕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我真的讓你不屑一顧?\"
棠玄烈雙眸冷漠,神情木然地望著她。
南宮珣點點頭,淒然一笑,咬牙往門口走去。
轉身的同時,兩串淚珠自眼眶滾落。
一直到她關上房門離開,棠玄烈才呼出憋在胸口許久的氣息,胸臆間的疼痛急遽地氾濫。
\"珣兒……\"他低喃出聲,接著翻身下榻。
她哥哥?莫非南宮卓親自找上門?
棠玄烈迅捷地閃出房門,他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 Φ 風ソ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風ソ谷 Φ ∞
南宮珣一步出房門,高嬤嬤便一臉錯愕地猛盯著她瞧。
這位陌生姑娘是誰啊?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望月居?那沄姑娘人呢?
\"姑娘,你是誰?\"
\"高嬤嬤,我是白沄。\"反正都已經被識破,而且還要被人家趕走了,她的偽裝也失去意義。
\"你是沄姑娘?\"拔高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的不相信。
\"我真的是白沄,你們平時看到的,是這張面具。而且除了我之外,還有誰進過望月居?\"南宮珣揚起方才撕下的面具,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堡主,他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