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玄烈遲疑許久,最後才輕點個頭。
\"明日此時,我會在望月居恭候大駕。\"
話畢,他輕悄地離開小屋。
南宮紹轉頭,剛好瞧見妹妹盯著門口發愣,於是走到她身邊,扇柄輕拍她的肩頭,說道:\"珣丫頭啊!強採下來的果子不甜,為自己的幸福努力固然是好,但該放手的時候,就得狠下心。\"
\"二哥,我……\"
\"我不是在教你離開他,只是告訴你最壞的情況。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要兩個人共同經營才成。\"南宮紹微笑地捏捏她的頰,\"來,送我出去吧!你們這幽冥堡實在太大了,如果沒有你帶我走,恐怕會迷路。\"
第七章
人生自是有情癡,
此恨不關風與月。
明月當空,夜涼如水。
晚風伴著蛙鳴徐緩吹來,一掃白天的燥熱。
一陣淒婉幽怨的曲調從南宮珣居住的院落響
月色下,她卸下所有的偽裝,坐在一塊石頭上,淡黃色的單衫被晚風微微拂動。
雙手拿著一片樹葉靠在唇邊,她專注地吹奏手中的葉片,星眸半閉,螓首微揚,彷彿一位脫俗離塵的美麗仙子。
動人的曲調持續著,樂音起伏,讓人覺得在幽淒之中,還隱含有某種撼人的執著。
幾乎在她開始吹奏的同時,一對狂熾的黑眸也從望月居的某個角落凝望著她。
一曲奏畢,南宮珣卻完全沒有回房的意思,繼續吹奏起另一首曲子。
就這麼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忽地,一道黑影落在她面前。
她揚首,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出來。\"柔柔的嗓音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
\"若我不出來,你就在這兒待上整晚?\"棠玄烈長臂一揮,一件外衫立刻包裹住南宮珣單薄的嬌軀。
隨即,他往後退開,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南宮珣雙手抓住披在她身上的外衫,使它緊緊包裹住自己,感受那種炙心的溫暖。
無論如何,他還是關心她的。
\"不,如果你打定主意不出來,我便去望月居找你。\"南宮珣說道。
從她送南宮紹出門後,棠玄烈便一直避開她,不過,這麼一來,也正好給她時間好好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
\"找我做什麼?明天一見到你大哥,我就會要他把你帶回去,這地方的環境對你來說太過嚴酷。\"他側過身子,仰望星空,故意不帶感情地說道。
\"我不會走。\"南宮珣繞至他面前,強迫他看著自己,\"過去的一年已經證明我在幽冥堡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是我讓你進幽冥堡的,現在我自然也可以要你離開。\"棠玄烈試圖用冷淡的眼光將她逼走。
\"幽冥堡需要我。\"這是事實,如果沒有她,幽冥堡不會有今天這等局面。
一抹心痛從棠玄烈的黑眸一閃而過,他一字一字地說:\"我、不、要、你。\"
南宮珣俏臉一白,美麗的臉龐閃過遭受打擊的神色。
然而,她並未如棠玄烈所預期地打退堂鼓,反而朝他往前一步,直視他說道:\"如果,南宮珣真的那麼惹你討厭,那麼,我寧願永遠當無聲無息的白沄。從今以後,世上再也沒有南宮珣這個人,只有幽冥堡的白沄。\"
棠玄烈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半晌,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開始崩裂,冰冷的面具至此崩解。
他搶上前,握住她纖弱的肩頭,輕輕搖晃。
\"珣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傻,放著千金小姐不當,卻來這個荒涼的邊陲?\"
\"因為你在這兒。\"南宮珣的眼眶開始瀰漫水氣。
\"憑你的家世,可以找到比我好上千萬倍的男人……\"棠玄烈閉上雙眼,承受胸口的疼痛,\"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否則,我當時就不會放你走。\"
\"如果真是如此,你又為什麼要留我的畫像?\"她側過臉,隱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決堤,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滑落,滴在棠玄烈仍停留在她肩頭的手背上。
棠玄烈驀地收手,彷彿被那滴淚燙著。他以一種難解的眼神注視著她。
南宮珣沒有移動,孤立原處,纖細的身軀顯得格外柔弱。
沒有人說話,只有淚水兀自不斷滴落。
她被淚浸濕的臉龐令他心碎,棠玄烈想掉轉視線,卻怎麼也沒有力氣移開。
\"珣兒……別哭……\"終於,他向自己投降,一把拉過她的嬌軀,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別再哭了。\"
南宮珣貼在他溫暖的胸前,知道自己終於打贏這場仗,成功突破他的心防,鬆一口氣之餘,眼淚卻掉得更凶。
到最後,她幾乎哽咽得無法呼吸。
\"珣兒……\"棠玄烈可以感到胸前被浸濕一大片,擁緊懷中抽噎的人兒,頓時不知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從他擁她人懷時起,他便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放開她。
但是,附在他身上的那個詛咒……
\"跟著我,你會後悔的。\"棠玄烈把臉埋在她的髮際,在她耳邊低語,\"我只會讓你傷心,卻無法帶給你幸福。\"
\"幸不幸福是由我來決定。\"南宮珣在他胸前含糊不清地說道,\"跟著你,就已經是我的幸福。\"
棠玄烈把手臂收得更緊,使兩人的身軀牢牢相貼。
早在帶她逃出幽冥教總壇時,他就願意用生命來保護她。但是……他真能使她不受自己的傷害?
銀色的月光溫柔地籠罩緊緊相擁的兩人,在地面上拉出兩道長長的相連黑影。
許久,棠玄烈輕輕放開她,指尖流連地劃過她的臉龐:\"回房休息吧!\"
南宮珣仰頭,澧澈美麗的星眸深深望進他的眼底,臉龐上流露毫不掩飾的脆弱,在月色下形成極大的誘惑。
棠玄烈忍不住低下頭,在她柔軟的粉唇蜻蜓點水般地印下一吻。
那本來是個很淺很短的吻,但當他抬頭瞧見南宮珣仍閉著眼睫的沉醉表情時,驀地又俯身,將她緊摟在胸前,疾風驟雨般地狂吻她。